夜半,易漱瑜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寬大的床上,仍舊穿著白天的衣服,一襲薄被覆住整個身體,這才想起,好像方才在沙灘上她就已經累得睡著了。
客廳裡,耿清澤還真的抱著毯子睡在沙發上,短短几分鐘內已翻了兩次身。她站了一會兒,終於伸手推他,“去裡面睡吧。沙發小,我來睡。”
迷迷糊糊睜了眼,他倒也不客氣,掀開毯子起身走向臥室,重重往床上一撲。
易漱瑜不料他孩子氣的舉動,又怕他在冷氣下著涼,只得替他抖開被子,手一伸便被他攔腰帶倒落在身側,帶著體溫的薄被同時將兩人蓋住。
她心驚之餘不免略略掙扎,他卻伸臂扣過她的腰攬到自己身前,她的背已貼上他溫熱的胸口。
好整以暇緊閉雙眼的那個人不悅道:“一根指頭都不會動你。你睡沙發,傳出去我還要不要做人。”
他是心安理得了,也不管她要做多大的心理建設。
她滿心腹誹才要衝口而出,他已不耐煩地緊了緊手臂,“別動,好好睡覺,否則後果自負。”
“可這樣我睡不著啊。”她受制於他,還真的不敢動了,幾乎是哀聲到詞不達意。
他卻得寸進尺,將頭埋在她瘦弱的背上,口齒含糊中也不忘強詞奪理,“這樣我才睡得著……”
“可是……”
話未說完,腰間又是一緊,“不許說話了,睡覺……”
直到身後的灼熱呼吸平靜紓緩,她形同虛設的戒備已然抵擋不住沉重的睡意,終於放任自己在他懷裡閉上眼睛。
第39章 浮生(3)
宋習婚禮的前幾天,一應外埠採辦的物品送達S城。陸老太太對唯一的外孫女寵愛有加,拿出體己為習梓桑準備禮服,就連不甚要緊的伴娘服都經由名家設計,幾易其稿才達到客戶的要求。
潔白的婚紗剪裁考究,薄紗裙襬如夢如幻,華美的刺繡中錯落點綴著數百顆別緻的碎鑽,在水晶燈下如星輝般熠熠奪目。形體勻稱的習梓桑只輕輕移步,略微回身,整個人便大放異彩,美得目不勝收。
雖然新娘的服飾均價格不菲,易漱瑜倒更偏愛自己身上的這款小禮服——淺到近乎青白的粉綠色露肩過膝紗裙,線條簡潔流暢,全身上下只有一枚藍綠色的綢結作為腰間的配飾,風格與新娘的那幾套都大相徑庭。
服裝公司陪同試裝的人員在和習梓桑聊天。易漱瑜不太瞭解這一領域的行情,聽了她們的話方才得知這條長裙的確切價格,好半天回不過神。
她打定主意,在外人走後同習梓桑商量,既然衣服是量身定做的,習梓桑留著也派不了其他用處,不如自己出資買下它。
習梓桑深知她不願受人恩惠的性格,可回答的話卻更讓她大吃一驚:“你那件是二哥挑的。錢他已經出了,我只是借花獻佛。”
易漱瑜大惑不解,“為什麼?”
“他臨時有事,不能來參加婚禮,說是拿這個賠償我精神損失。”習梓桑笑道,說完便將這麼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拋在腦後。
原本心平氣和的易漱瑜不免添了樁心事。
他們兄妹情深,不在乎這點人情開銷,她卻沒有理由佔這樣的便宜。盤算著耿清澤將於後天出境,直到習梓桑的婚禮結束還未必趕得回來,回家的路上,她撥通楚先生的電話:“那兩件小玩意,人家要就給吧,麻煩您幫我出手。”
第二天,她趕在銀行下班前將收到的錢款轉賬,這才如釋重負。
第三天上午,耿清澤出現在辦公室裡,原本該在機場的他面色不豫,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至此,易漱瑜獲悉,對方的行程因故推遲了一天,故而耿清澤不得不改簽明天一早的航班。
下午,她抱了檔案進入他的辦公室,放在桌上等他簽字。可站了好一會兒,見他仍是全無動靜,便拿了筆遞過去。他不接,反倒扔出一疊單據資料。
轉賬表格的影印件,一筆一劃都由她親手填寫,金額欄裡的數字正是那件禮服的價格。
該來的始終躲不掉。
“不知是誰模仿了你的筆跡,足以以假亂真。”他低聲道,雲淡風輕得彷彿在同她談論今天的天氣。
他的差期預定一週。料定了他對自己的做法會有所反應,故而她算準了時間將錢存入他的賬戶。即便是他在外頭及時得到銀行的通知,再見面也是一個禮拜之後的事了。七天的時間,足夠他平息怒氣,亦足夠她想出一套無懈可擊的說辭來應付。哪想天不遂人願,老天從來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