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沒道理的倔脾氣,同某個人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他想了想,由衷地道:“我從沒見過清澤跟女孩子這麼動氣。漱瑜,我想,他對你的期望應該不只一點,或許,比你能感覺到的更多。而且我也有些明白了——”他虛指一指一牆之隔的某處,微微一笑,“他讓我留在那裡,沒準正是怕少了一個圓場的人。”
是,孟之遙的話,易漱瑜都明白,明白到足以讓她有些說不出地難受。
耿清澤說,以前沒有秘書替他惹是生非,言下之意,他並非當她是頂樓一件可有可無的擺設,不然也不會默許孟之遙對她如此詳盡地面授機宜。如果說十分鐘以前,她只是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感到難堪,現在,卻是真正因為辜負了他的信任而頓覺無地自容。
孟之遙在易漱瑜那裡將檔案列印完畢,回到總經理室,才要張口,便被耿清澤堵在半路,“如果你是來替誰作無謂解釋的,我勸你免開尊口。”
孟之遙一愣,聯想起門外的另一個人,忍不住笑起來。
耿清澤莫名又不耐地看著他,顯然是隱而不發。
只見孟之遙迅速拿出兩枚飛鏢,“來來來,一局定輸贏。”說著,他站到桌邊,手裡的白尾飛鏢已落在鏢靶的三倍環內,偏開中心不過一兩公分。
搞什麼名堂!耿清澤一面在心裡罵,一面接過屬於他的那一枚,也不起身,只將手一揚,不防用力過了頭,鏢針重重撞到一旁,牆上的照片“啪”地掉落在地。
兩人幾乎同時在第一時間到達事發地點。孟之遙拾了相框,見沒摔壞,笑著對他道:“回家趕緊上柱香,跟你老太爺賠罪。”說完便要掛上,舉著相框的手卻立時停在半空,他定睛看著牆面,“你幾時起把備用鑰匙藏在這裡了?”
耿清澤俯身拾起飛鏢,抬頭看去,果見有個鑰匙圈掛在半截釘子上,除了三把不鏽鋼的十字鑰匙,只有一尾和田玉材質的錦鯉魚,青白到幾近半透明。
他沒有答言,接過孟之遙手裡的相框掛上牆釘,調整好位置,隨後坐回原位,“有話就說。”
被他這麼一提醒,孟之遙這才回想起自己進來的目的。於是,他收起飛鏢,轉而將易漱瑜告知的實情一五一十轉述於他。末了,他說道:“我問她,要不要告訴你,她說,沒那個必要。可我覺得你應該瞭解真相。”
耿清澤只靜靜地聽,沒有再打斷他的話,眸色愈加深沉幽暗。孟之遙講完後,他許久不曾出聲,最後只說了一句:“知道了。”
耿清澤不記得孟之遙什麼時候離開了他的辦公室。待他關了電腦和照明,拉上門,外間的總秘室裡依舊燈火通明。
他邁步進入,清了清嗓子,“還沒走?”
易漱瑜似乎也沒料到他的出現,慢慢站起身,“看一會兒資料。”
“不早了,走吧。”
他說完,仍站在原地不曾轉身。她方才領會到是在等自己,趕忙收拾完畢,取過衣物跟著他走出辦公區。
電梯顯示板上已不再有任何光亮。久安大廈因年代久遠,不得不在對老電梯進行保養的同時採取限時措施。見此情形,易漱瑜才意識到已過了十一點,難怪整個樓層無聲無息,靜得有些��恕�
耿清澤果斷地朝消防通道走去,她跟在他身後。好在樓道里的照明全年無休,不至於讓她在這個關鍵時刻打退堂鼓。
兩人一前一後,沒有半個字的交流。聲控燈在他的腳步落下後亮起,又在她的背影消失後暗去,週而復始。伴著毫無參差的步率,順著旋轉往復的階梯逐級而下,終於來到燈火輝煌的底層大堂。
出了旋轉門,耿清澤稍稍側首,放慢腳步看向身後她,“多少級?”
“三百六十五。”她下意識地答,在下一瞬間猛然抬頭,用滿是驚異的目光看著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沒錯。”他的唇角有著令她錯覺的淺笑,不等她有所反應,他又吩咐,“等著。”
她的思維有片刻的凝滯。初春的夜風依然蛻不去刺人的寒,在路口站了不過一兩分鐘,已覺等待的時間久不可耐。她被寒意一激,整個人清醒過來。她沒有蹭車的習慣,更想不出有什麼非要老闆送自己回家的道理,更何況,一個多小時之前,這個人將她鄙薄到一無是處,還把她從他的辦公室裡轟了出去。
易漱瑜深吸一口氣,打定主意,轉身沿著久安大廈門前的人行道向前走。放眼望去,整條路上除了她,幾乎沒有其他活物,耳邊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再無一絲喧囂擾攘。她素來膽大,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