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神情之中,滿是不可抑制的優越感,卻還把他當朋友,他們還可以同桌而飲、還可以暢所欲言。以後呢?再呆在學校想必是沒有出頭之日的,當他越來越落魄,苟先光越來越長進之後呢?舒進東痛苦的想到,隨後,在心裡把自己和苟先光進行了一番比較,惆悵之中又有了重重的失落感。“我難道比苟先光差嗎?當然不是!”舒進東隨即就否定了。無論是才貌還是學識,他都高出苟先光一大截,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苟先光之所以可以給他上課,充當起他的老師,全是由於他現在所處的地位。在學校教了幾年書,好像與社會脫節了,他才會這麼愚鈍:教導主任有多大?大不過校長;校長有多大?大不過文教局長;局長又有多大?還不得聽縣長的……想到這裡,舒進東覺得先前自己真是“近視”,為了一個小小的教導主任的職位傷心痛苦。幸好這件事情沒有對苟先光講!
苟先光對舒進東的那番遊說,不能不說是對舒進東的成功洗腦,它進一步膨脹了舒進東的名利之心。以前孜孜不倦追求的人生目標,變得縹緲、虛無,毫無價值,就像鏡中花、水中月。“是啊,為什麼要‘轉彎抹角’的去實現自己的抱負呢?更直接、更便利不好嗎?”舒進東對自己講到。先前的猶豫不決變成了深切的渴望,他渴望成功、渴望出人頭地、渴望踩在別人的頭上,接受別人的仰視。“巴爾扎克不是說‘社會是一個泥坑,我們得站在高地上嗎?’我就要站在他人之上!”舒進東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文雲,我不想教書了。”舒進東深思熟慮之後,終於對梅文雲說到。
“那你想要做什麼呢?”梅文雲認為舒進東是說著玩兒的。
“有人推薦我去做馬副縣長的秘書,我覺得不錯,想去試一試。”
“什麼?為什麼要放棄目前的一切?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生活很好啊!”
“文雲,你是女人,滿足現狀沒錯。可是,我是一個男人,很想幹一番事業。”
“你有自己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載)歡的事業——教書育人、文學創作!這些都很好的。”
“我現在不想當教師,更不想當作家了,我想當政治家。作家和政治家都在研究社會、研究人,可是作家停留在紙上、文字上;而政治家管理社會、書寫社會,面對的可是活生生的人。男人三十而立,我還不到三十呢,現在改行,還不算太晚。‘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這是中國曆來有良知的知識分子面臨選擇的兩條人生道路,非此即彼,我現在選擇前者,你不會有意見吧?”
“進東,你很有文學天賦,就這樣放棄了,你不覺得可惜嗎?”
“我不過暫時停一下,不會放棄文學的。你知道,從事文學創作,除了寫作才能,還需要豐富的閱歷,生活經歷太簡單,寫出來的東西都像是無病呻吟,蒼白而沒有生命力。年輕的時候,多嘗試一些職業,多接觸社會、民眾,可以為以後的創作積累素材。‘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嘛!”舒進東生怕梅文雲反對,敷衍的對她說到。心裡卻暗自說到:文學,只是一件過時的黯然失色的華麗服裝,早已沒有了往日奪目的光彩,就好像前清的長袍馬褂,看看還可以,真要穿在身上,只會貽笑大方的。從今以後,文學,只留存在我的記憶中了。
“那你自己決定吧,”梅文雲不置可否的說到:“只是,進東,秘書並不是政治家,充其量只能算是幕僚吧。”
“哦,一個有力的跳板而已。”見梅文雲沒有阻止自己,舒進東輕鬆地說到。
其實,暗藏在舒進東心底真實的願望,並不是獻身文學,而是獻身文學後面的功利。否則,他不會因為有了更快獲取功利的途徑,而輕易放棄文學。文學只是他獲取功利的一種工具,這個工具一旦被認定是過時、不實用的,他自然會選擇另一種在他看來更容易操作的工具。成王敗寇,他只在乎結果。總之,舒進東帶著一半對自己以前選擇的生活道路的失望,一半對未來的雄心,準確的講應該是野心,放棄了教師的職業,放棄了文學創作,費了很大一番周折,做了馬副縣長的秘書。
自從做了馬副縣長的秘書之後,舒進東就忙碌起來了。馬副縣長是分管農村工作的,自然下鄉的時間比較多。馬副縣長下鄉,舒進東要安排區鄉幹部接待,要召集有關人員收集相關意見、合理化建議,要給馬副縣長準備發言材料……做為副縣長形影不離的隨行人員,舒進東還時不時在縣電視臺編輯播放的新聞節目裡露臉。而且,飯局還特別多。多是區鄉幹部請他,每一次都有很充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