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情動人：“我是送我女朋友上車，她一個女孩子東西不好拿。方不方便幫個忙？或者隨便賣我一張站票也行，只要能進站。”

宛珠拽著他的衣襟，不讓他掏錢，“我自己進去就行了。你不用送了，我就這麼點東西。哪用得著這麼大張旗鼓。為了送我上車還特意多買一張牌，多不划算。”

石希楠拗不過她，只得放棄。

被人群挾裹著上了車，把行李放好之後，宛珠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這節車廂大概都是被各大高校預訂的位子，前後左右的鄰座顯然也都是在讀的大學生。坐在宛珠旁邊的是一個臉上有幾顆青春痘的男生，長得倒還算清秀，說話的聲音有些尖細，像是拿指甲颳著玻璃發出來的聲音，聽著不太舒服。

青春痘男生對宛珠頗感興趣，問了她的學校和目的地之後又開始打聽宛珠的年級，恰逢檢票員來檢票核對學生證，宛珠把學生證開啟遞過去的時候，他還伸長脖子瞄了一眼，接著便有些驚喜地低呼，“哇原來你也是學經濟的”，明顯是想宛珠回應一句“是啊，難道你也是嗎”，然後就此找到話題可以聊下去。

宛珠卻無意聊天，草草點了個頭就扭頭去看窗外的景色。青春痘男碰了個軟釘子，有些悻悻地從書包裡拿出一部mp3，插上耳機也開始聽歌。

宛珠鬆了一口氣。專心開始欣賞車窗外的景緻。

這一段路，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走了。然而窗外經過的那些大片的原野卻似乎跟幾年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正有些微微出神，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

宛珠隨手按下接聽鍵，還沒等她出聲，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就急急地從話筒裡竄了出來，帶著明顯的怒氣和焦灼。

“你在哪裡？”

宛珠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是盛逸風的聲音。

“火車上。我回B市。”她回答得很平和，倒叫盛逸風頗感意外地頓了頓，語氣也柔和了些，“怎麼忽然要回老家？”

“盛總監，我要回老家似乎跟你沒什麼關係，你忘記那天我跟你說的話了嗎？再說，我只需要告訴我男朋友我的去向就可以了，而那個人好像不是你。”

盛逸風立刻又怒了，啪的就把電話給掛了。

宛珠有些不相干地想，幸虧他用的不是固定電話，要不然以他的脾氣，沒準使大勁一摔電話，還得震得自己的耳朵發暈。

剛把手機放回包包，想了想，又重新拿出來，把手機關掉了。

青春痘男生顯然不動聲色地把這一幕都看在眼裡，耳機塞得更緊了，再不敢跟宛珠搭訕。

半路又因為故障原因在鐵軌上停了半小時，延誤了時間，到B市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因為是終點站，宛珠並不急著下車。等大部分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湧出門外，車廂大半都已經空了，才慢吞吞起身。

這些寧願被擠得呼吸都困難的乘客們又何嘗不知道，快幾分鐘和慢幾分鐘其實並沒有太大差別，而幾分鐘的等候卻可以讓自己更舒服地下車，不必將身體擠成一片紙一樣的脆薄。但歸家的衝動和想家的慾念卻讓他們情不自禁地拋開理智，追隨自己的內心，彷彿哪怕是多爭取提前一兩分鐘著家也是好的。

那些大包小包的行李裡裝的，應該都是給家人準備的禮物吧？宛珠曾經見過大學的一個室友，平素逛街，哪怕看到一瓶稍微特別一點的調料都要買下“帶回去給我媽媽”，那種地攤上俯拾皆是的油畫，她會蹲下來細細挑選一幅“帶回去掛在我爸的書房裡”，甚而一本相片簿，一個水果籃，任何東西都能讓她聯想到家人，每次回家時，行李要裝2個箱子，裡面都是一個學期以來蒐羅的各種各樣的東西——其實她的老家並不是什麼窮鄉僻壤，該有的也都有，只是似乎這樣遠天遠地帶回去的東西，會有一種別樣的滋味。

宛珠有時也會生出一種微妙的羨慕與嫉妒，但這樣親密的贈與，對她來說，也是太不熟悉的舉動。她也就大一那年第一次回B市時，猶猶豫豫地給孫美麗帶了一條逛街時買的絲巾，但後來從沒見孫美麗戴過，想是並不中意。此後便再沒有帶過東西回家。

宛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攜帶的行李。一個隨身的手提包，一個很小的拉桿箱，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下得車來，才想起來應該給家裡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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