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打發不出去的,早就被撂牌子了,怎麼可能會留到最後。你這是嫌皇上處事不麻利?”,送給她這句話,轉身出了飯廳。
自打這件事發生後,我再也沒有去飯廳吃過飯。令人意外的是,十四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找各種各樣的時機,逼問我為什麼不去吃飯。想來嬌雪那番話,他聽了比我還尷尬。蒙古那邊仍然不太平,十四總要跟著大哥去軍營裡演習、練兵,所以住在古北口的時間比在家裡還多。
隱約聽府裡的下人說,十四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過庶福晉的房裡了,所以她最近消停多了,沒見再出什麼大動靜,反正我們彼此也碰不上面。平日裡,我基本連院門都不出,閒到發慌時,才想起,來到京城之後,已經將繪畫荒廢許久,索性又將筆和顏料從新拾了起來。作畫是個很磨人性子的東西,讓人忘卻塵世煩憂,可以整日整日兩耳不聞窗外事,安心打發光陰。
託潤暉從朝中當官的洋人那裡,替我找來一些西洋顏料,繼續摸索研習我的仿西洋畫。偶爾替丫鬟畫幅小像,她們都欣喜的很,連連說畫的像,留下來自己看或者送給父母家人。西洋畫的不同於當時宮裡的院畫,沒那麼多講究和規格,也更寫實,所以但凡見過這些畫的人,無不大為驚歎。其實這些評價我也不知道,都是丫鬟將畫送到家裡之後,回來告訴我的。可慢慢的,居然有人說,十四福晉的畫作,萬金難求;這些莫名的流言,讓我深刻感受到,以訛傳訛是什麼意思。
各府的福晉主子們,都拐著彎的來向我求畫,但凡能拒絕的,我都給婉拒了。實在推脫不了的,就只能夜以繼日的趕工。來求畫的人,有八福晉、十福晉、十二側福晉、大哥的嫡福晉,最後居然還有太子妃!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了太子妃的真容,該怎麼說呢,真是一言難盡啊。我覺得自己就像如意館的畫師,還沒有俸祿可領。
這些女人容貌參差,有老有小,有美有醜。但無一不是要求,畫的美麗、年輕。好拿去給自家爺看,可我覺得,就算是我把你畫成西施,你家男人最後看到的活人,不也是您自己那張臉嘛。
入了秋的北京城,天氣總是好的不像話,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沉溺其中。晌午過後,錦雲勸我去府裡的花園走走,因為她掐指算起來,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邁出過自己的院門了,再這樣悶下去,頭上都要長出蘑菇了……
園子裡的湖邊,長著一棵很奇特的垂柳,它藏匿在其他垂柳後面,恣意的橫向生長,如同在湖面上架起一道橫樑,細長的柳絲全部浸泡在湖水中,遠看就如浮萍。坐在樹幹上,湖風溫暖燻人,整個心神都跟著寧靜起來。湖水被風弄起陣陣漣漪,恍惚間以為又回到江南,只是那裡遠沒有京城這般的清爽。
“瀾兒!”,我都不記得,有多久沒聽過,別人如此親切的叫自己名字了,猛然回頭望過去,果然是他!“十三弟?!”,他居然會在這裡出現,這還是我大婚之後,頭一次在十四府裡見到他。趕忙撐著樹幹往下一跳,誰知坐了那麼久,雙腿早就麻了,差點倒栽蔥仰到湖裡面去。幸虧慌亂中,被十三一把拉住胳膊,拽回湖岸。
迎面看見他深邃的眼睛裡滿是擔憂,“你又胡叫,連點記性也不長……”,皺著眉頭無奈的看著我。笑嘻嘻的將胳膊從他手裡抽了出來,“喲?十三爺,我可有日子沒看見您了,什麼風把你吹來的?”,他還是像以前那樣,愛替別人操心,義正言辭的滿腹大道理,所以忍不住就想要和他開個玩笑。
他卻沒有接話的意思,只不著痕跡的眼神往身後一遞。我趕緊朝他背後看過去,可還未曾看真切,一個不協調的聲音卻極具穿透力的衝了過來,“喲!弟妹,這是玩什麼呢?!”,十爺怎麼也跟來了,後面還有邁著方步的八哥、九哥。我抻著脖子找了半天,也沒發現四哥的身影,他今天居然肯捨得讓他的十三弟落單!對,還跟這幾個危險人物待在一起。
忽然看到老十滿臉玩味的壞笑著,將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哎,我說弟妹,你這兒死乞白賴的找誰呢?我十四弟挨後邊呢!”,他說完這句話,別人沒什麼反應,他自己先拍手跺腳的大笑起來,弄得九哥不住的拿眼睛瞪他,八哥搖頭直嘆氣。
“沒有,十哥您就別拿我打岔了,快亭子裡坐吧!”,趕忙賠著笑臉,將這幾位難惹的爺,引到湖中亭。待他們一個個都從我身邊走過,我終於看見了慢悠悠走在後面的十四小爺。他此刻的神情很難猜測,輕蹙氣眉頭,不住的上下打量我,讓我心裡陡然間慌亂起來。
自從那天嬌雪大鬧飯桌的事情過去之後,我和十四的關係,好像忽然間,就變的生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