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眉下意識地往下看去,一片絳紅的衣襟映入眼簾,底下是她無比熟悉的青靴,畫眉眨了下眼睛,下一瞬間她忽然被那人打橫抱進懷中。
畫眉一下子愣了:“楚楚――”
秦暮楚的雙手緊扣住畫眉的身體,聲音裡帶著笑意:“眉眉別怕,都是這樣的,新娘總是要由哥哥抱上轎。”
畫眉釋然,安心地窩在他懷裡:“嗯。”
舒年靜靜地立在一旁,心揪成了一團,思緒不由回到了誠王下聘那日。
那天,秦暮楚用一個強吻在畫眉面前粉飾了一切。回去的路上,兩人一路沉默。
舒年走進臥房,默然收拾東西。其實她的心總是懸在半空,從來不敢將這裡看做自己的真正的家,所以帶過來的衣服什件並不多,只收了小小的一個包袱。
她將包袱挎在手上,頭也沒回一下,直接往門邊走。
秦暮楚恍若大夢初醒,疾步追上舒年,緊緊扣住她的胳膊:“年年,留下來。”
舒年平靜地看著他:“對不起,暮楚,我找不到留下來的理由。”
“當初我們說好的,這間小院是為你而買,如今我也斷沒有收回的道理。今天如若非要走一個,那個人也該是我,年年,你留下來。”
舒年的心涼到了極至,她費力地平復著呼吸,半晌後才開口:“暮楚,畫眉曾對我說過一句話,”她停了一下:“你看,現在我一提她的名字,你就反應如此強烈。”
秦暮楚艱難開口:“她說什麼?”
“她對我說,‘你別以為秦少爺只是長得好看銀子又多,他的好處可比你知道的多。”舒年咬了咬唇:“其實她不知道,長得好看、銀子又多,在我眼裡這些都不算是什麼好處,暮楚,我看重的從來都是不是這些。”
秦暮楚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我知道,年年。”
舒年笑了笑:“你知道什麼,知道我看重不過就是一份心意?還是知道我別無所求,只願能得一知心之人,相伴終老?可是暮楚,在你身上,我還能求得這些嗎?你答不出來,呵呵。那麼你說,我還有什麼留在你身邊的理由?”
秦暮楚垂眸不語。
舒年撥開他的手,繞過他身邊往外擠去。
秦暮楚猛地轉身,將她拽了回來。舒年正想說話,一抬眼看見秦暮楚的臉色,不由怔了聲。
秦暮楚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痛苦,手指緊緊掐進她的肌膚:“我現在心裡很亂,年年,求你,之後你要怎樣鬧我都依你,可是別選在現在!別選在現在好不好?!”
舒年大睜著眼睛看著秦暮楚,她的聲音有一點兒顫抖:“那麼可以選在什麼時候?等畫眉與誠王完婚之後麼?”
秦暮楚閉了閉眼,頹然鬆開舒年的手,狠力拉開院門,疾步離去。直到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吃力過大的門葉還在不住開合。
舒年想,秦暮楚隱忍的背後,唯一的心願,就是要讓畫眉開開心心、毫無負擔地嫁進誠王府吧。
舒年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晴。眼前,緊抱著新娘的男子笑得那樣俊雅,而只有她才能看到他笑容底下深深掩埋的那一縷憂傷。
畫眉抱緊了秦暮楚,輕聲道:“楚楚,你的手好像有點抖。”
秦暮楚緊了緊手,拼命忽視著鼻下那一縷若有似無的清香,他笑了一下:“眉眉要成婚,我有點激動。”
秦暮楚微笑著往前走了一步。
想起了那一日,畫眉興沖沖地來找他,拉著他飛奔至花園中。在他面前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神情中竟透出幾分不好意思來:“楚楚,我今天――”
而他打斷了她的話:“眉眉,你來得正好,我恰有事情要同你說。”
秦暮楚的心狠狠一揪。
他再往前走了一步,想起那日畫眉羞澀地看著兩人相交的手,而他奇怪地看著她:“你站著做什麼,走呀。”
藉著寬大喜服的遮掩,秦暮楚的手悄然握緊了畫眉的手,畫眉只愣了一下,就回握住了他的手:“楚楚?”
秦暮楚緊緊抿唇,怕自己只要一出聲,那驚惶就無處可藏。
他再往前走了一步。
想起他指給畫眉看舒年後,她莫名其妙地對他說:“楚楚,我今天臉上擦了芙蓉莊新出的玫瑰粉。”
而他笑得那樣隨意:“是麼?眉眉不擦粉也很漂亮。”
為什麼,到了現在,才看得清當時她眼中的失落與黯然。
秦暮楚慌張地低下頭去看畫眉的臉,卻只看見一張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