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父皇就帶她到上書房去,將她抱在膝上聽大臣議事,把一些朝中的事情當玩笑趣事講給她聽。後來,她大了,便不是她一人了,還有傅安裴,父皇將他們兩人叫到一起,考他們。傅安裴為了爭取表現鋒芒畢露,風頭常常壓過她,但每每重點她卻語出驚人,震懾眾人。兩人之間暗潮湧湧,誰也不服誰。
傅安裴,大皇子,她唯一的皇兄。其母是皇上為太子時的一名良娣,因難產而去;由太后撫養長大。太后素來與母后不和,於是她和他之間也總是明槍暗箭爭鋒相對。她從來沒將他當做她哥哥,他也未將她當做他妹妹。
他們是仇人。如果不是她,如果沒有她,他本應會很順理成章的被立為諸君的;可偏偏有了她,父皇與他最愛的女人有了的孩子,即使她是個女孩。父皇也動了心思。
父皇曾拿著傳國玉璽微笑的問她:“瀾兒,喜歡這個,想要它嗎?”
她烏黑琉璃的眸子一轉,俏皮可愛,“要了這個有什麼用呢?”她自然是知道它的含義。
“有了這個,你就可以像父皇一樣了。”父皇笑眯眯的回答。
她撲進父皇的懷裡,甜甜的說:“瀾兒喜歡父皇,瀾兒要像父皇一樣,瀾兒要守住父皇的東西。”她用最樸實最稚嫩的語言,抖得嚴肅英武的一國之君開懷大笑。
父皇摸著她的發,語意深長的說:“好,那瀾兒可要好好守住父皇的東西啊!”
她點頭,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傅安裴,你鬥不過我的。
物轉星移,蒼然回首,她轉眸一望,已是月滿西樓。回頭想想,她這半生竟無一日是清閒快活了的。幼時算計傅安裴,贏得父皇的承諾;少年時算計眾臣,贏得天下的安樂朝廷的平和;現在又算計她一手教導扶起的弟弟傅安稚。。。
有的時候,她不禁在想,如果當初父皇晚點死,她就可以一步一步來,被立為皇太女、接過父皇手中的天下,那麼這一路或許沒有那麼多的血雨腥風;或者母后不那麼的衝動,殉情隨父皇而去,而是留下來幫她鎮壓住那些狼子野心,那麼她也會輕鬆很多的。
可世事就是不盡人意,總是出人意料。
難道她真的就表現的那麼成熟沉著嗎?成熟得可以讓母后如此放心,忘了她才,十三歲。
那種情形下,誰當皇帝誰就是靶子,是傀儡,什麼也動不了做不了,被那群“忠心”的臣子壓著,聽之任之。傅安裴挺聰明的,早早的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扔下朝中擁護他的人,落得個輕鬆自在,卻讓她揹負了軟禁對手的惡名。也是呵,當皇帝呢,誰會避之不及呢!即使是個傀儡也好啊!
傅安裴已經走了,她不可能再學他,不然就只剩一個什麼也沒有什麼都不懂的二皇子傅安稚了。她恨得牙癢癢,傅安裴,你走了最好就別再回來了。若我將這朝廷整理好了,我就再也不會放手了!靶子是嗎?傀儡對吧?於是她將年幼的傅安稚推上位。
“父皇,你不會想到吧,最後這位子竟然落到了你忽視到幾乎快忘了的二皇子身上。”
傅安稚是個很好的人選,只可惜了一點,他那兩位生養母妃太煩了。於是她假造了一份母后的遺旨,他們看見那龍印竟然也就信了。人皆以為鳳印丟失了,其實是母后在當年和太后爭權的時候編的個謊言罷了,母后走之前將父皇玉璽、她的鳳印,都交給她。這是他們留給她最後的東西。她一路走來的時候,袖裡的那塊冰涼一直提醒著她,從此她是一個人了。
五年!於是她給自己五年的時間,還朝政清平。
然後,在她權利愈發的大的時候,突然罷手嫁人,還政給皇上,以示她的忠貞之心。
廢話,她為自己該做的事都做好了,路已鋪好她還留著幹什麼?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她要的,是傅安稚的忘恩負義,過河拆橋,人心盡失。
傅安稚的兩位母親的家族,莊氏以被滅門,甄家又是她的婆家,呵呵,她輕笑著,搖搖觀看著京都風雲。她和傅安稚表面姐弟恭親,實際呢?其實她也真的想過好好培養他的,讓他成為一代明主,完成她的夢想,可他太急躁了,早早的暴露了他的野心,和他對她的提防。
農夫與蛇的故事她聽說過,她沒那個興趣當農夫,所以你傅安稚也不可能成為蛇。
“我花了五年的時間佈置的朝局,除非我自己罷手,不然你以為你可以改變嗎?”
無意識的,食指大指相捻,指尖輕點,緩緩在桌上畫著圈,案牘上攤著信箋密摺,一頁頁的翻開,上面都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