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還未沐浴,不過想想那孝感皇后才剛離去,她又是一身鄭重的打扮,這也是顯而易見,只是方才自己沒想到罷了。
這“沐浴”二字在腦中一閃,他臉上登時一熱,有心想回避,可這會兒卻也不好走了,只得屏住聲息靠著殿柱,隱在那屏後。
透過兩扇之間的縫隙,見那叫翠兒的丫頭走到供臺邊,小聲喚道:“公主,時候不早了,沐浴安歇吧。”
高曖低低地應了一聲,又跪了半晌,像是堅執將那段經文唸完了,這才起身隨著她緩步走到側旁,想是去拆頭髻。
屏風外,那沐盆早已擺好,幾名宮人朝裡注了水,冷熱摻兌好,又灑了鮮花香料。
燭火搖曳下,那水面像泛起一層晶瑩的暈色。
他目光微滯,心頭的砰跳也陡然加快起來。
腳步輕響,那縈繞在腦海中,從未有半刻忘懷的身姿已走到了近處,只穿了一襲纖薄的中衣。
那幾名宮人蹲身行禮,便上前開始替她寬衣解帶……
一屏之隔,短短咫尺。
徐少卿只覺血脈賁張,趕忙側頭避到一旁,不敢再窺那縫隙的另一邊。
聽著那衣衫開解的窸窣之聲,顆心卻像突然癲狂了似的,蹦跳如飛,似是要從腔子裡衝出來。
與她親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怎的這時卻如此不堪,竟有些把持不住。
他呼吸急促,費了好大的勁才稍稍平復下來,幸而外頭的人耳目不靈,也沒覺察到。
卻冷不防頭上風響,抬眼便見素白一片,竟是她解下的中衣從那頭拋過來,搭在了屏風上。
相距寸許,似還能聞見那衣物上透出的淡淡溫香。
他不由渾身一顫,趕忙又向邊上挪了挪。
卻聽高曖的聲音在背後忽然說道:“你們都下去歇著吧,留翠兒在這裡服侍便好。”
那幾名宮人應了聲“是”,便都退了出去。
殿中立時靜了許多,水聲淋漓潺動,也不知是那丫頭還是她自己正將撩水輕輕潑灑著,隱隱還有些沐盆蹭弄的細微澀響。
那響動一聲聲傳入耳中,便如細絲在癢處不住地撓著,竟似比親見更加挑惹。
徐少卿只覺心頭那團火愈燎愈高,愈燒愈旺,漸漸真有種難以剋制之感。
暗說這時人已退了,悄無聲息的離去絲毫不難,他也有心要走,至少先躲到外面去,也好過在這裡做賊似的侷促,就像是自己在偷香竊玉,今晚有意進來私窺她寢居似的。
這話說出去不好聽,他原本也沒這意思,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若讓她知道,說不定會被看輕了,只道自己一個“奴婢家”對她百般好處,卻原來全是因為慾念。
然而真想到走,那雙腿就開始不聽使喚,生根似的定在那裡,說什麼也挪不動一步。
他不禁暗自苦笑,萬萬沒想到自己堂堂的東廠提督,殺伐果決的人,這時候竟和那些市井毛頭小子一般沒出息。
正嘆著,卻聽那叫翠兒的丫頭忽然道:“公主,看你這臉色,定是倦得厲害,那孝感皇后可也真是,天都這般晚了,居然還移駕過來,也不知有什麼要緊事,不能明日再說。”
“我也不知她來做什麼,翻來覆去都是些平常的話,口氣也客氣得緊,說自己一個人在坤寧宮寂寞,叫我常去伴著說說話。”
她低低地說著,語聲中果然帶著幾分倦意。
徐少卿聽到這裡,心頭一凜,腦中登時一片澄明,方才還在升騰的慾念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女人深夜來此,表面和氣,實則絕不平常。
也幸虧自己今夜來了,若不然還真不知道。
只聽翠兒又道:“公主,不是奴婢多嘴,你回宮也有些日子了,她早不來晚不來,偏生留到今日才說這些話,只怕其中沒這麼簡單吧。”
“唉,我也瞧出她來得蹊蹺,可又能怎麼說?到底也是皇嫂,就算不怎麼知近,也總不能把人往外趕吧?想想大皇兄走得不明不白,她如今一個人冷清,也是可憐,若只是偶爾去瞧瞧,小心著些,想也沒什麼大礙,應了也就應了。”
她頓了頓,便又道:“好了,不說這個了,快些洗了,你也歇著吧。”
翠兒果然沒再說話,其後便只剩水聲撩動。
徐少卿輕輕挑唇,心中暗自盤算著,覺得眼下還是莫去惹她憂心,自己暗中戒備,靜觀其變,反而更好。
靜默片刻,正想著要不要繼續留下去,和她見一面再走,卻聽那丫頭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