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爺震驚的看著莊稼漢,諸鄉民也皆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眾圍觀的貧民窟鄰居的目光更加興奮了。
戴氏冷笑道:“有沒有你自己最清楚,連你我都瞧不上,我還去偷趙傻子?趙矮子——”
戴氏又指著一個瘦弱矮小的鄉民說道:“你身形矮小,時常被鄉民欺負,遇到旱年,經過你家田地的水渠總是被周圍鄉民堵住了,是最後一個用上水的;遇到澇年,就被人挖通了水渠,將自己家田地的水強行排到你的地裡,你忍氣吞聲,從來不敢反抗。是誰站出來幫你們家說話的?你兩個孩子餓的都發虛,我看不過眼,時常拿著米麵送給你家娘子,還自備了禮物,和你家娘子一道去找族長夫人說好話,周圍鄉民才收斂些,遇到災年,你家田地不至於顆粒無收。你們全家都向我下跪,說要做牛做馬報答我——你就是這樣報答恩人的。”
趙矮子恨不得學土行孫拱進地裡去,他低著頭說道:“我是趙家的人,沒道理我不幫自己趙家人,反過來幫你一個外地嫁進來的媳婦。”
戴氏冷哼道:“你們趙家人都是一群白眼狼……”
戴氏在趙家灣以前是出名的賢婦,長的周正不說,脾氣也好,會識文斷字,經常免費給鄉民代寫家書、一手字比村裡的秀才還好看,而且為人仗義,心地善良,總是力所能及的做些好事,得空時還教村裡孩子們讀書識字,這一輩趙家灣的孩子們基本都會寫自己名字,就是戴氏拿著樹枝在地上不厭其煩的劃拉教出來的,說起來,今天跟著趙爺來荊州城捉拿淫【婦的鄉民,幾乎每人都得過戴氏的恩惠。
戴氏一番話,說的鄉民們都有些不自在。
趙爺見人心有些散了,趕緊又指著鼻子罵道:“無親無故的,你幫著這個幫那個,裝什麼好人,分明是想勾引人家偷漢子!你們戴家人早就死絕了,一個罪臣之女,還擺什麼千金大小姐的譜——”
正在罵著,一個鄉民捧著兩把油紙傘過來了,說道:“趙爺,傘已經買過來了,這會子水應該不會太燙了,咱們又用傘遮攔著,先捉住這個淫【婦。”
戴氏提著銅壺的水的手一顫,沒等趙爺先撐開雨傘,她就將一整壺水朝著眾鄉民扔過去,眾人趕緊都捂著頭蹲在地上,生怕被熱水燙瞎了眼。戴氏乘機從大門跑出去,銅壺哐當落地,卻一絲水都沒撒出來!
趙爺氣得跳腳罵道:“這淫【婦慣會騙人,這壺裡根本就沒有水!快去抓住她!”
戴氏拔足狂奔,快要巷子口時,在門口剝蔥洗衣的幾個婦人一擁而上,將戴氏按倒在地,向趕到此處的趙爺邀功,“我們幫你逮住了淫【婦,一人五文錢不過分吧!”
趙爺給了錢,一手抓住戴氏的頭髮罵道:“淫【婦!你也有今天!當年若不是被你們戴家連累,我豈會在功名上毫無建樹,回到鄉下老家做商人養家餬口?我養了你幾十年,你卻要把村裡的漢子偷個遍,還紅口白牙來荊州城告我?今日我就銼爛你的嘴,看你還敢不敢亂說話!”
言罷,趙爺拿起雨傘的傘柄就要往戴氏嘴裡捅去,就在這時,前方傳來蹬蹬蹬的馬蹄聲,沈推官揮著辮子大聲叫道:“住手!”
一鞭子扇在趙爺臉上,趙爺舉著雨傘攔著臉,戴氏僥倖逃過一劫。沈推官騎著馬跑得快,後面的衙役還沒跟來,他便孤身一人騎著馬驅趕著眾鄉民,趙爺拉扯著戴氏的頭髮,將她攔在身前,防止沈推官再揮鞭子。
沈推官吼道:“趙家灣的鄉民聽著!你們私設刑堂、迫害無辜女子,還膽大妄為,將前去查訪的衙役棍棒趕出村子。現在還不知死活的跑到荊州城裡頭尋釁滋事,強搶婦女,真是膽大包天!你們已經觸犯了國法,還不快束手就擒!”
眾鄉民見沈推官穿著一身官袍,心下便有些打怵,不敢上去攔馬,趙爺叫道:“法不責眾,衙役是我們整個趙家灣的人趕走的,你能把我們趙家灣老老少少幾百人口全部抓進荊州衙門?你有國法,我有宗法,戴氏與人通【奸,此等□□,按照我趙氏宗法,就該浸豬籠!這有何錯?不僅僅是我們趙家灣,隔壁村的劉家屯、甚至整個大明各個家族的宗法,那個□□不是浸豬籠而死的?官府過問沒有?”
此話一出,方才還退縮的趙家灣鄉民又生了鬥志,惡狠狠的看著騎在馬上的沈推官,是啊,法不責眾,他總不能把我們都抓起來,再說我們是來捉淫【婦回去浸豬籠的,這事天經地義,換成其他宗族鄉里也是這麼幹,我們又沒錯!
沈推官在荊州府掌了二十年的刑律了,比這種更危險的場面都見過,他騎在馬上絲毫都沒有退縮,叫道:“我是荊州府的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