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近頭巾,眼睛已經無法正常地注視他們。
“大人。”
其中一騎轉身應答,黝黑的駿馬被韁繩扯過頭時,太陽正好照在它額心的十字白上。我晃眼一眨,睜開後,正好與馬上的人對焦。
確實是我家的北大人啊!三年不見,已經能擔負‘大人’一稱了嗎?還是性情大變,還是一如往前?我掐自己,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而我家的北大人卻先我而去。果不其然,失去了皮囊,連我家北大人也對我不屑一顧。我轉著眼珠,內裡早火山爆發了。不屑就不屑吧,等到你慌你急你抓狂的時候可千萬別想起我這張臉,給自己一個好的藉口,忘掉我吧!
這樣事情就有趣了,我咯咯笑著,在半道暗自跳下了馬車。
原本的打算是去東邊乘船,隨便去哪。現在卻被看見了,雖暫時逃過,等他們回去一核對樣貌服飾再尋根而來,自然會失敗。
我迅速跑進了東邊的林子,換上短打男裝,紮上瓜瓢髻,再收拾了一通,起身要走時才察覺到跳車導致的傷口。膝蓋也是,手肘也是,這樣養的壯壯的身子再不能像今天這樣不管不顧了,定要好好保護!何況往後的路只能自己走了。一旦這樣想,那些淤青的部位就好像要衍生出來。
我怕自己害怕,手又□懷裡摸到短刀。
“小寶,我不怕不怕。”
——我會照常去東邊,不過最終目的地是光徵大城。在馬車上顛簸的時候我就這樣想的,跳車後便篤定了要實施。
——2010。01。17——
《死者迷途》廿某某 ˇ逃亡ˇ 最新更新:2010…01…23 14:26:09
一片漆黑。
我片刻不停的朝前跑。
不用看我也知道,尾隨其後的是一大堆青面獠牙的赤獸、玄鳩,以及識不清顏色,同樣散發著惡臭的怪物。儘管體力不支,頭昏眼花,我仍不斷邁著步子。突然,怪物們的嚎叫伴著血腥味傳至鼻翼,使我猛然打起精神,一條腿充血般躍了起來。
“哎!”一句悶吼倏忽炸響。
我噌的鬆開圈緊了的雙臂,周身一顫,便徹底從夢裡清醒過來。
“臭小子,狗腿給老子收好了!”臥在近旁、面滿鬍渣的中年男人拍著褲管衝我低吼著,看樣子是讓我給踢了。理清頭緒後,我賠著笑連連道歉,他罵罵咧咧的聲音倒也經不住這滿屋子人埋怨的目光漸漸低了下去。須臾,這蜷滿疲憊旅人的廢棄廟堂又恢復到碎語細聲的分貝,處處暗藏殺機。我也重新抱好行李,坐回去一動不動,便再度化進了陰影裡。
——噩夢做到痙攣,看來精力已經透支的差不多了。
好幾次我都這樣想,狼狽不堪的時候,哭的岔氣的時候,就這樣不斷不斷的恐嚇著自己,可哪曾料想過,無助成這般田地的日子竟然讓我給熬過了這麼多天。究竟是多少天呢?多少天?!整整一個月啊!我稍稍有些得意,卻始終不敢笑,恐怕疏忽大意了去。
因為有人給我說過,一個人活就得有一個人活的法子,兩個人便不盡然了。
數週前,這個人在山道上攆走了兩匪徒,救我於水火,又棄我而走,陷我於危難。我當時就抓著他的衣袖,拖著被砍傷的腿,忍住飢餓昏聵及生理痛的折磨,振臂求之,卻得到了這個毀人心肺的回答。
說那話的時候,他一邊扯我的爪子,一邊托住頭上微微傾斜的黑紗斗笠,聲音與那襲黑衣一樣熟悉打眼。怎麼看也是故人呀,卅環對吧,那個劫官婦的飛賊,從師命的大俠,受師妹傾慕的師兄。回憶似乎仍在昨日,我卻忘了如今時隔三年,此時此地的境遇更由不得我在此自視甚高的呼救。我不是鳳招娣,他亦無師命強迫,兩個毫無瓜葛的人只能說多錯多。
我及時鬆了手,一恍惚,身下便如山洪崩摧,脹痛難耐。
“你走吧。”我說。
不是逞強,亦非羞於啟齒,三十六計欲擒故縱而已。可聽了這話,當時他連一秒鐘也未曾考慮便抬腿要走,這下我可慌了,趕忙拽住他滿口哀求:“壯士留步,玩笑話,玩笑話啊!”
“去!”他惱怒地一腳踢開我,我避之不及,讓他硬生生的踹了一腳。那時早就分不清是生理痛還是傷口痛了,我癱在地上一個勁呻吟,卻看見對方扭著腳喊痛。我明白過來,喘著氣笑將起來,他更惱,揪起我直往我懷裡摸。我幾近虛脫的抬手護胸,忙說我自己來,自己來,生怕他佔了自己便宜。考量了下實力的差距,旋即,我交出了懷中的短刀,又嗑又喘的連連喊:“你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