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琛捏緊了拳頭,幾乎能聽見骨節吱嘎作響。
“大哥,這樣做,有意思麼?”
裴大冷清一笑,“沒意思,可是媽喜歡,你大嫂也願意配合。你知道,她們女人的事,我向來是不管的。”
裴望琛也笑起來,同兄長一色式樣的冷清。
是,家裡,父親是不管母親使什麼的手段的,只要母親高興就好。
兩個兄長也是不管妻子在母親的手段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的,只要她們自己願意就好。
而裴家的這些女人,是不會為難家裡的男人的,她們只會聯起手來,為難那些她們不喜歡的女人。
“大哥,她已經要同我去辦離婚手續,過不多久,便同我再無干系,母親還不肯放過她麼?”
裴大笑起來,笑弟弟天真。
“弟弟,只要你或者她一天不再婚生子,母親心頭的那塊大石便不會真正落下。你當初為了她,搬出去單獨生活,簡直是在母親心頭生生刺了一刀。她最疼愛的小兒子,為了一個不得她歡心的女人,頂撞她,離家而去,教她怎不惱恨那個導致這一切的女人?”
“這幾年母親安排給我的女伴,我來者不拒,我的態度還不明顯麼?為什麼還要去騷擾琅琅?”裴望琛只覺胸中有如烈火燃燒般灼痛。
“你放心了她了嗎,弟弟?只有你放下她,心裡再沒有她,母親才會真正罷手。”裴大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示意時間不早,該回家吃飯了。
他言盡於此,端看自己這個弟弟能不能悟得箇中奧妙了。
裴望琛隨兄長回到家裡。
裴家是大家庭,老祖母尚在世,裴父是長房長子,自然要贍養母親,是以一直同已經九十歲的老母親住在一起。
裴母十九歲嫁進裴家,二十歲便生了長子裴望珏,至今三十七年,即使在生完孩子的月子裡,也按規矩伺候公婆,絕少間斷。
在裴母的心目中,外頭是男人的天下,家裡是女人的天下。既然做了裴家的媳婦,就應該安守本分,伺候公婆,相夫教子。一個女人,即使丈夫再寵愛,可是不見容於公婆,也是失敗。
偏偏,她最最疼愛的幼子,卻在婚姻一事上,給她這個做母親的,一記響亮耳光。
她當年在姐妹淘裡,是最要強拔尖的,在最艱難歲月裡,嫁給了所有人都不看好的資本家後代,忍受著裴家煩瑣的規矩,忍受著別人在背後的指指點點,終於等到一天,撥亂反正,國家歸還裴家部分財產,等到政策寬鬆,裴家再一次崛起,她得以揚眉吐氣。
憑的,是她超乎尋常的堅忍意志。
她有得是耐心等待。
兒子同那小家敗氣的淘金女的蜜月期,早晚是要結束的。
她的小兒子還不知道,過日子究竟是怎樣的繁複瑣碎雞毛蒜皮。
看,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
只要兩人中間,有一方對細枝末節的小事,感到厭煩,那麼罅隙便已經產生。
不錯,她是使了手段,可是,只要兩人都對他們的婚姻與愛情不存一點點懷疑,她也無法破壞,不是麼?
到底還是愛得不夠堅定。
他們遇到的困難,與她當年初初嫁給丈夫時所遇到的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望著與長子並肩走進客廳的幼子,裴母優雅地微笑起來,這一次,她要真真確確地,讓這傻孩子再沒有一點點回頭的餘地。
裴母朝兒子招了招手,“弟弟,來,過來坐。”
裴望琛走過去,卻並沒有坐在母親身邊,而是隔了一個座位,坐在了裴二身邊。
裴母也不惱,“好{炫&書&網}久不回來吃飯,彷彿又瘦了。”
裴望琛只是垂睫,並不應聲。
“我看了你在雜誌上的訪談,照片拍得非常棒,聽說記者是個女孩子?”裴母似笑非笑, “是莊導的女兒?莊導以前與你父親一起下放去勞改農場,後來平反,各奔東西,也很多年未見了,不妨約她和莊導一起出來吃個飯。”
裴望琛八風吹不動,只做聽而不聞狀。
倒是裴二好奇,“是不是那個和父親一起在農場裡偷了小豬崽在林子裡烤著吃,差點被抓到的莊導?”
“可不正是。”裴母微笑,“當時差點被抓去挨槍子呢。”
“說什麼挨槍子?”裴父這時扶了老母親走出來。
“說你當年和老莊在農場裡偷雞摸狗的舊事呢。”
“啊——”裴父聞言笑起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