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兆年捋須想了想,又幹咳了兩聲,清清嗓子道,“你們兄弟倆聽著,你們孃親家裡有門親戚,姓齊,是做藥材生意的。啊,那個,跟我們家也有些淵源。”
朱夫人道,“你別在那跟孩子們繞來繞去的,娘實跟你們說吧。這齊家在西北也是數一數二的大藥材商,想當年,你爹年輕時到西北去,不只是認得了你母親,還認得了齊家妹子。你爹也是的,沒事上人家那兒去吟詩作對,賣弄拳腳,出盡風頭。齊叔當時就看上你爹了,讓齊家妹子送你爹個荷包,他傻傻地就接了。這在我們那兒,可就是互相看上的意思了,差一點,你們的娘就要姓齊?!”
“那我不是跟你去的她家嗎?你說,要我給你長臉,我才稍稍表現了一下。再說,我當時怎麼知道送荷包還有那層意思?再說,我最後不是沒娶她嗎?”朱兆年辯解著。
兩兄弟聽得想笑又不敢笑,朱景先神色還好,朱景亞憋不住,使勁掐著自己的腿。
“說不定你當時想娶她來著,或是想把我們姐倆都娶進門。”朱夫人道。
“怎麼可能?”朱兆年表面正氣凜然,其實那個,齊老頭當年跟他胡攪蠻纏的時候,他確實想過乾脆把兩個都娶進門拉倒,可這事千萬不能讓夫人知道。
“後來還是我爺爺去了,才讓齊叔打消了這個念頭。” 朱夫人道,“可你爹倒好,當時嘴快,說什麼若是日後有了兒女,必當讓他們遠赴西北,再結良緣。”
兩兄弟一聽,對望一眼,心想爹怎麼這樣,自己沒出生就把自己給賣了。
朱兆年道,“我那時只是隨口一說。”
朱夫人道,“是啊,你當時隨口一說,人家可當了真了。你瞧瞧,人家信都來了,說家中子女尚未婚配,請你帶著他們去西北相親呢。”
朱兆年道,“誰真的有那個工夫去?”
朱夫人道,“那你說怎麼辦吧?”
朱兆年沉吟片刻道,“景先,你這次去晉國,讓你四叔領著,也去齊府拜會下吧。”
朱景先怒了,當老大真是倒黴,什麼爛差使都先派到自己頭上,他想了想道,“那孩兒若是去了,遇上些事怎麼辦?爹,您可是答應過我,我的妻子由我自己來挑的。”
朱兆年笑道,“你放心,爹當年並沒親口許下婚事,你就當去串個親戚。當然,若是你真相中了人家閨女,倒也是美事一樁。”
“也是。先兒呀,娘和你爹當年就是在那邊遇上認識的,你去到那裡,說不定也能締結一段良緣呢。”朱夫人想著兒子娶親,又眉飛色舞起來,“你若是能遇上個象娘這樣的,倒也算你造化。”
朱景先心中暗自搖頭,拉倒吧,就您這樣的,也只有爹喜歡。我將來可要找個溫柔賢惠、秀外慧中的妻子,嘴上卻說,“兒子自當盡力。”
“若是你不成,”朱兆年抬眼一掃後面道,“過幾年讓景亞去。”
“噗!”朱景亞實在忍不住,臉上那表情不知是歡喜還是痛苦,重重地噴出一口氣來。
朱景先借機轉頭低聲道,“二弟,你別心急,大哥肯定會把這機會留給你的。”
朱景亞的表情立馬凝住。
朱兆年搖頭嗔道,“莽莽撞撞,有失體統!尚需磨練,尚需磨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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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安寧來到一個叫做郭鎮的地方。
她初時幾日經過的市鎮較多,一路上僱車住宿倒也方便,可再往前走,卻淨是些鄉村,還隔著老遠,根本就沒有趕車的前往。安寧這下可無法了,她既不認識路,又不會騎馬,總不能走著去吧。別說遇見壞人,就是順順當當地走,萬一走到天黑還遇不上人家,那她一個年輕女子,在荒郊野地裡要怎麼辦?
於是她只能呆在一個地方等,等著有往北邊過路的馬車,就捎她一段。即便如此,還常常一連幾日都遇不上一輛順路的車。故此她雖走了大半個多月了,但路程卻著實沒走多遠。後來實在經不起等,沒車時,便打聽了道路,若是白天可以走到的,她就步行前往。春天氣候多變,一時陽光明媚,一時細雨菲菲,忽冷忽熱,風起沙揚,一路風塵僕僕,安寧可遭了不少罪。最難受的是孤身一人,鎮日膽戰心驚,旁邊連個說話商量的人都沒有。
郭鎮不大,剛下過幾日雨,路上淨是泥濘,烏黑骯髒,更顯殘舊。城中乞丐甚多,沿街乞討,狀甚可憐。
安寧走了大半日,腹內早已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