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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葉祺平淡地掃他一眼,索性手指翻飛把一隻銳光閃閃的zippo玩得令人眼花繚亂,區區四五秒裡不知換了多少花樣,末了才謝幕一般擦出火來。

那手指素來是用作彈琴、翻書之用的,偶爾切點蔬菜水果都像唐突了那漂亮的色澤。氣血不足,指甲是極淡的粉白色,纖長的形狀彷彿透著看不盡的靈巧,陳揚發覺自己很難想象它們染上菸草的氣息。

“這你都瞞著我?”

葉祺笑笑,總算安分點燃了一支菸:“我要是真有煙癮,還能瞞得住你不成。以前心裡悶得狠了,曾經想抽,但總是不喜歡煙霧繚繞的,所以只是一來二去把打火機給玩熟了。”

陳揚托起他垂在一邊的左手,看了看又給他放回去,行動間依舊是拿他當瓷器的無微不至。

誰也不能熱戀一生,總得轉化為別的什麼感情才好論及永遠。在不經意間,陳揚待葉祺的種種照顧都已不再是因為“愛他”,而是因為“他是我的”。如同自己的生命多出了一部分,並漸漸地超越了原本自身所享有的重要性,因而成為再尋常不過的牽掛。

那多出來的一部分,就是“葉祺”。

兩個人默默地等著香菸燃盡,葉祺先他一步開了車門:“這裡是不對公眾開放的,我先去給守園人看一□份證件。你去幫我買束花過來,一會兒我在門口等你。”

“買什麼花?”這不是妄自揣摩的時候,不如問個清楚。

葉祺的神色裡有一種奇異的寧靜,慣常的三分溫和笑意全數收了起來:“我喜歡無香的白百合,原本就是隨了我媽。”

還好這裡是法語區,溝通沒有什麼問題。等陳揚買了花回到車邊,那墓園剛才還攏著的鐵柵欄已經開了道縫,白漆已現出斑駁的印記來,鐵鏽之上開著馥郁的薔薇。

園子挺大的,一眼望去只有葉祺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形,正在小道間繞來繞去地往前走。陳揚四下看了看,也沒找到剛才他去交談過的守園人,於是自行推門進去了。

前面的葉祺停了步,陳揚遠遠望見他在對著墓碑說些什麼,直覺告訴他不該走得太近。眼下雖不見陽光,天色倒還明亮得很,映得錯落有致的墓碑都白生生地泛著光,竟是出塵的感覺。

時間在這裡彷彿毫無意義,陳揚很耐心地候著,並沒有要抬腕看錶的意思。後來葉祺招手叫他,

接過花束去放在那微笑著的女人照片前,然後直起身來輕聲說著:“媽,您走之前讓我‘好自為之’,我想了這麼些年,今天才敢過來給您一個交待。”

“要荒唐我也荒唐過了,如今安穩下來,總算還不是太晚。對我最重要的那些人和事都還在,您都看見了,我現在……”葉祺轉頭看了看陳揚,稍有了點笑容:“我現在過得很好,很幸福。”

陳揚莫名地心疼起來,手搭在他肩上摩挲了幾下,不料葉祺卻轉身把手伸進了他敞開的西裝前襟裡,環住。

“陳揚,你聽著。當年你爸走的時候,我是始終陪著你的。可我媽沒隔多久也走了,你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

“……嗯,我知道你怪我。”

“現在你見過我媽了,全當你我兩不相欠。從今天起,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我也不再怪你。”

聲音聽著很平和,陳揚卻忍不住想把他拽開來仔細看看。那眼睛裡如果有淚意,不,哪怕一點點沉黯,就會讓他覺得自己依然罪不可恕。

可葉祺相當固執地抱緊了他,最後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終於制止了陳揚的探究行為。

不甘都散盡了,人也早不似當初的那樣愛恨分明,可分明還剩下了些什麼……

那些深重到難以言表的羈絆,一同走過或是天各一方的歲月,還有如今唇齒相依般的溫柔親密。這些都在潛移默化中抵消著過往的刻骨寒意,一點一滴,讓人心重新變得柔軟、坦誠,學會如何珍惜,如何安然共處。

陳揚讓自己的手掌久久停留在葉祺的後頸上,那是再明白不過的愛撫意味。

“你說,我們這輩子,是不是就這樣了。”

葉祺閉著眼親吻他的眉心,虔誠而篤定:“嗯,那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