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
可已經來不及了,就在我收劍的時候,身後的帷幔便轟然落下。我驚恐地轉過身去,卻見一群戎裝帶甲計程車卒已擁了上來。
引領他們的,正是那個給我傳旨的太監。
除了手中的長劍,我沒有別的依靠。握緊再握緊,從內心泛起的恐懼,讓我只有依靠著大殿的柱子才能止住顫抖。
冬珉也沒有好到哪兒去,這一身是血面色灰敗的皇帝,還要強撐著儀態,連怒意都顯得那麼可笑:“你們要幹什麼?”
那些士兵不答話,可刀劍閃耀的寒光血光,就足以形成比威懾的語句更可怕百倍的壓力了。
慢慢地,清晰的足音從殿門口外傳來。我聽得分明,頓時感到自己大錯特錯了——我不該與他廢話,早就該跟著一起逃走的!
那腳步聲極特殊,一聲是戰靴接觸地面,另一聲,卻是木質的假肢發出的、硬邦邦的敲擊聲。
除了丁勳,那還能是誰?
那些肅穆計程車兵,讓出一條通路。一員鎧甲整齊的大將便從那通道中直走進來。雖然那木製的一條腿依然不太方便,讓他的步態有些可笑的蹣跚,但幾乎要化為利刃般的氣勢仍然足以使整個宮殿都鴉雀無聲。
直到我手中的長劍嗆啷落下,我才發現自己的手正在控制不住地顫抖——冬珉和丁勳,兩個同樣面色森冷的男人,他們的對視已不再是敵手之間的挑釁,而更接近於野獸的逼視。不加掩飾的恨和難以掩飾的畏'TXT小說下載:www。87book。com'懼,在他們臉上等量地存在著。
也許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虛,丁勳突然笑了起來,聲音如夜梟一般桀桀淒厲:“冬珉,你也有今天!”
“大膽逆賊,竟敢直呼朕的名字嗎?”
也許冬珉知道此時他的憤怒只能顯得自己格外可笑,因此反而鬆懈了下來。方才面上的兇狠突然消失,懶洋洋不經意的笑容卻浮現了出來。
有那麼一瞬,我彷彿覺得自己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時母后還在,我和冬珉誰都沒有變成今天模樣的預兆——只有那個時候,我看過並且經常看到他這樣不經的笑意。
有一股暖流突然自我心中流出,而眼前這一幕也因此變得格外荒誕不經——逼宮的將軍,挑釁的話語,像野獸一樣想要殺了我的兄長,這一切,想必是當年的我決不能想到的吧?
“你算是什麼皇帝?”丁勳卻擺出了一副怒態:“你謀奪皇位,弒父纂權,擅改遺詔,殘害兄弟……”
冬珉卻笑得愈發開懷,抬起沒有受傷的左手揮了揮:“罷了罷了,別弄這些詞兒來唬朕,你一個武將學什麼文士做詩文?先帝的遺詔是什麼,你見過嗎?你不過就是想擁立幼帝以奪權罷了,何必把自己形容得如此忠直?勾結外寇的事情都幹過了,還有什麼不能做的?只是,你不姓延,就算你奪到皇權,也總有萬世人罵你奸佞!”
丁勳卻並不如前段日子般易怒,他也報以冷笑——不顧他身邊計程車兵們已經被冬珉一番話說得有了鬆動神情。
這兩個人都是神色泰然,全然看不出扯謊的跡象。我不知那些士兵的心想,也沒有心思去揣度此事會向哪個方向發展,只知道——若是冬珉成功平定了這場宮亂,我和在場的人誰都難以活命;而如果是丁勳成功,殺了冬珉,擁立至琰的話,我雖能保一條命,但今後的日子只怕生不如死。
“先帝遺詔末將雖未親見,但長公主殿下見過!”
我正在考慮自己該怎麼做才能躲過一劫,卻被丁勳洪鐘般的“長公主殿下見過”給嚇了一跳,猛然抬起頭,卻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匯在我身上。
他說我見過什麼?我根本沒料到他會突然提到我啊,既然沒注意他說了什麼,現下自己還怎麼開口,怎麼說?
冬珉反而仰天大笑:“哈哈,笑話,長公主見過?!她一個人嫁到郜林汗國去,她見過?嘿,你們誰信,先帝的詔書,在大延沒有人見過,卻被一個遠在異國的女人看到了?丁勳,你要編謊話,也編得圓些!”
我這才明白他們說的是父皇的詔書。我確實沒有見過,但慕容朝的說法和我離開昌興都前父皇的做法完全吻合,我找不到懷疑他所述詔書內容的理由,自然也就相信了那詔書是真的。
而且,在冬珉征伐郜林汗國時,我也當著他的大軍指斥過他皇位的來歷不明,他也並未反駁,這不也說明他心虛了麼?
“殿下,您見過詔書麼?您敢發誓您見過先帝發下的詔書麼?”丁勳卻不理他,轉向我,聲音和目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