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並非是被|乾涸的血所染成的。
那些暗紅的色調,不是血,而是血肉。
生生的,在柏油馬路上,鋪上了一層肉糜。
而導致道路看起來視覺效果凹凸不平的元兇,並非是森然的白骨,而是撲在道路上原本就一高一低的碎肉層!
看到血肉道路上那一條條被重負載車輛輪胎所壓出來的車行痕跡,時誠幾乎可以想象出當時究竟是怎樣的慘狀——
無數逃難者被推搡,倒下,後來的人卻爭先恐後的踩踏在他們身上。所有人都對受傷者的慘叫哀嚎充耳不聞,甚至不止是逃難的人群,就連行駛著的車輛也毫不含糊的碾著他們前進。
倒下的逃難者被後來的逃難者踩在腳下,一人又一人,一步又一步,一車又一車,就這樣踩著他們碾著他們上了主幹道,把他們從活生生的人碾成了油漆似黏在馬路上的肉糜……
而在這些當下的人中也有運氣好的,只受了輕傷的,卻被身邊健康的人推搡排擠到了道路兩旁,成了後面追過來的喪屍們的口糧。
而道路兩旁的屍山到底是怎麼來的呢?是喪屍們突然頓悟了儲備糧食的重要性而把屍體和傷員們搬運到道路兩旁呢,還是後來逃難者覺得倒在主幹道上的受傷者太多了踩不上去了才把他們扔到兩旁的呢?
時誠無從知曉,也不願在深想下去。
暗紅色彷彿通往修羅場的主幹道就像引人墮落的惡魔,朝他咧開了嘴。
這樣的慘事究竟是誰的錯?
人類的錯?因為後來的逃難者冷酷無情的踩著倒下者的身體前進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
不,這都是喪屍的錯。
沒有跟在後面窮追不捨的喪屍,逃難者又怎麼會這樣爭先恐後的逃命?
說到底,沒有這些奇怪的喪屍們突然冒出來的話,人類現在應該還是朝九晚五的上著班,忙碌卻又充實的過著自己的生活吧。
所以說都是喪屍的錯,沒有它們的話,人類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為了倉惶逃生而把人性中醜惡的一面全部暴露出來。
喪屍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一種惡意。
那要將整個人類舊世界與舊秩序全部毀滅歸於虛無的強大惡意,讓他不寒而慄。
時誠此刻從所未有過的清醒意識到了,喪屍對於人類來說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
天敵。
這是某個對人類懷有著極度惡意的傢伙所派遣的先頭軍,用來毀滅人類物種的急先鋒。
捕食人類並透過病毒傳染把受傷者變成同類只是手段,殺之不死的頑強生命力也只是手段,喪屍們對人類真正的威脅是它們所帶來的絕望。
讓法律約束變成廢紙,讓道德準則形同虛設,讓所有殘存者都從文明生物退化到茹毛飲血的絕望。
只要還有喪屍存在一天,人類就只能苟且生存在它們的陰影之下。
卑劣,冷血的生存而不是生活。
都是喪屍的錯。
為什麼自己竟然會產生這樣溶入了渾身骨血的強烈恨意呢?
時誠問自己。
大概我依然還是個人類吧。
時誠這樣回答。
對於道路兩邊還在悠然進食著的喪屍們,恨極失去理智了的時誠只想著一個字。
殺。
殺光喪屍。
殺光所有的喪屍。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
在他還未有所動作之前,已經被林之孝拉住了。
“時誠你沒事吧?我剛見著這的時候也吐了好久。”林之孝擔憂的聲音稍稍喚回了時誠的神智,絕不願意在人前暴露異常的理智和對喪屍恨之入骨的情感又一次開始了天人交戰。
半擁著時誠顫抖的越來越厲害的身體,林之孝把背朝自己的時誠的臉扳了過來,努力給了他他一個笑的跟哭似的笑容,一字一頓的認真說道。
“覺得難受就哭出來。”
“覺得噁心就吐出來。”
“彆強裝鎮靜了,什麼情緒憋著都對身體不好。”
之前被想去基地的情感所擊敗過的理智君這次終於扳回了一城,好不容易按耐住胸中躁動恨意的時誠,聞言也只是懨懨的別過了頭,沒回話。
林之孝感受到懷中人抖得幅度越來越大,憐惜心疼之下本來虛掩著半擁的姿勢變成了胸貼著胸的真擁抱了。
想說些什麼又怕自己嘴笨說出來反而讓時誠不高興的青年,只得一下下的輕拍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