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植想梅聿之也應當有他自己要忙的事,便想著住在宮裡也好。何況管儀時日無多,她也想同管儀多相處一些時間。
她站起來告退,說想去陪一陪管儀,容夫人應允了她,她便走了出去。
待她出去了,宮人過來收拾桌子,容夫人便兀自站起來,往盛和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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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著隨國的規矩,先王出殯前新王就必須即位。封國的繼位者若不出意外,往往都是世子,然即便如此,也一樣要透過皇帝的聖旨確認才能順利繼位。人人都知道世子前陣子從中原回來,手裡定是握著那份至關重要的聖旨。
可按理說前一晚就應當公佈的聖旨,卻到如今也遲遲沒有音訊。禮部不斷上摺子奏請即位,可管儀這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阿植在宮裡住到第三天的時候,禮部遞上來的摺子都快鋪滿桌子了。她坐在殿內看書,管儀咳嗽一陣子,她便看他一會兒,到了後來,管儀索性放下摺子,看著她道:“有什麼想說的嗎?”
阿植這才發覺自己剛剛做得有些過了頭,連忙搖了搖頭,說沒什麼。
管儀微垂了垂眼睫,慢慢問她:“打算在宮裡留到什麼時候?”
阿植回道:“不知道。”總不能說待到他去世的那一天罷……
管儀淡淡笑了笑:“其實我不希望你回來,如今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可暗地裡各方都在角力,母妃心裡也有她的打算。你選擇回來,太過孤注一擲了。”他閉了閉眼,稍作停頓之後接著道:“阿植,在我走之前,離開隨國罷。我要看著你離開。”
阿植握著書卷的手越來越緊,到最後這一句,她算是徹底明白管儀的意思了。管儀希望她走,且不希望她留到他過世的那一天。
阿植如今舍不下的東西太多了,她希望能多些時日陪一陪與自己血脈親近的人,免得餘生只留悔恨。可如今,同她血脈相連的兩個人,一個算計著她,另一個則希望她早日離開。
來隨國之前她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可此刻還是覺得有些難過。
“我知道你在乎什麼,但是你已不屬於隨國,因而也不應當再被捲進來。”管儀低下頭咳了咳,本打算站起來,卻又靠回軟榻,同她道:“後頭床榻下面有個暗格,你去將裡面的東西取出來罷。”
阿植看了他一眼,放下手裡的書,往後面走去。管儀覺得自己仿若一口枯井,一絲生機也沒有。他不過是在軟榻上躺了一會兒,便想要闔目睡覺。近來他總想,興許某一次的閉眼睡覺之後,便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因此他總在自己睡覺前將一切都安排好,免得突然離去什麼都顧不上。
每次閉上眼都預備著離開,這樣的心情,他體會了太久。
聽到阿植走回來的輕微腳步聲,他抬了抬眼,看到阿植託著錦盒遞了過來。
他沒有接,只道:“你來開罷。”
阿植又重新拿回去,小心翼翼地開啟了錦盒。一柄上好的玉軸橫在澄黃綾錦上,阿植從未見過這東西,想想又覺得像話本子裡所說的聖旨,她看了一眼管儀,管儀朝她點了點頭。
得到默許之後阿植將聖旨取出來,很是小心地在藺草蓆上鋪開來。約莫有六尺長,兩邊的軸柄乃是上等好玉。她從頭唸到尾,直起身來將某個名字又唸了一遍。
“承睫……?”
難怪管儀一直不理會禮部的即位奏請,原來繼位之人是旁人。他不遠萬里去京城求來的聖旨,就是為了讓旁人坐上那個位置嗎?
管儀微闔了闔眼,慢慢道:“我在等他。”
“那又是誰呢?”阿植問完之後將聖旨重新卷好,放入錦盒內。
“父王的一個侄子,景侯的獨子。”管儀頓了頓,“自小便去了很遠的地方,如今快要回來了。”
侄子繼位也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為何管儀這麼藏著掖著就是不肯公佈呢?阿植方想問他,卻聽得他道:“並不是親侄子,是過繼給景侯的。”
原來又是考慮到血緣親疏這一層……阿植將錦盒重新關好,打算送回去,管儀卻忽地叫住她:“還有另一件東西。”他停了停,忍下咳嗽道:“在書架底下的櫃子裡也有一隻錦盒,你也順道拿過來罷。”
阿植感覺不是很好,她覺得今天管儀說了這麼許多,就像在交代後事一般。
她從櫃子裡將錦盒拿回來時,看了一眼管儀道:“今天為何同我說這麼多呢?”
管儀帶著病容的臉上浮起一絲淡笑:“只是覺得時候到了,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