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意外的卻是,姜子期也不在清河城。
四點多。
遲宇新並未休息,他開著車,一隻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凌晨的清河城很安靜,暖黃色的路燈照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已經有早點鋪亮了燈,店主在忙碌著。
電臺響起了音樂聲。《outlaws。of。love》。是之前何可人一直在聽的歌。
他多多少少也能夠明白,何可人一直聽這首歌的緣故。
Everywhere。we。go,we’re。looking。for。the。sun;
Nowhere。to。grow。old,we’re。always。on。the。run;
這便是全部的原因。
就在他失神的那會。
在十字路口處,左側有卡車闖了紅綠燈開過來,撞上了他的車子。車子因為受到巨大的撞擊而被衝出好遠。安全氣囊彈出來。
那一刻,天旋地轉。
遲安然是被家裡嘈雜的聲音吵醒的,她穿著睡衣睡眼惺忪的走出來,卻只看見母親一邊抹眼淚一邊催促著大哥大嫂。
“怎麼了?”才不過五點鐘,並不是起床的時候。
母親看著她,幾次欲言又止,倒是家裡傭人嘴快,說著,“三少爺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搶救。”
那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卻刺得耳膜生生的疼,夏日的雷似的響徹在自己世界的天空裡。
她腳下踉蹌了一下,渾身哆嗦著,不得不扶住牆壁支撐著自己,才能讓自己不跌倒下去。好一會,她才穩了心神,“我和你們一起去……”
只是,就連這話,都帶著顫音。
遲安然一路跌跌撞撞回了房間,隨意扯了兩件衣服換上。她甚至不記得自己究竟拿了什麼衣服。眼淚蓄在瞳孔裡,用足了力氣才使自己不至於落下淚來。
不能哭。不會有事的。她不斷地在對自己說。
唯一清晰地,便是傭人那一句話,在耳邊不斷地迴響著。
凌晨的醫院走廊裡,靜得叫人心裡發慌。頭頂慘白的燈光投射下來,映照在每個人更加慘白的臉上。空氣中瀰漫著酒精和消毒液的氣味,刺激著鼻息和神經。手術室的紅燈在閃爍著。遲安然盯著那燈看著。眼圈已經泛紅。她的雙手緊緊交握在胸前,指甲掐進了肌膚裡,她卻渾然不覺。
身邊,母親緊緊握著大嫂的手。
遲宇新低著頭,坐在那裡,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大嫂林希最近剛從國外回來,這幾年,夫妻兩個分隔兩地,只有逢年過節才能見上面。只是現在,大嫂的存在,多少給了母親一些依靠。
遲安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雙腳都已經麻木了。這期間沒有任何人說話。周遭靜得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偶爾有護士進出,每一次,她都急急的站起來,卻又沉默地坐了下去。走廊盡頭的窗戶外,天色已經大亮,朝霞佈滿天空。
這般濃烈的色彩與景緻,卻看得叫人心生悲涼。
凌晨四點多,在趕往機場的路上出的事故,這一聽便知是為了去尋何可人。方才在家裡,母親便哽咽著罵,“這狐狸精得把我們家害成什麼樣才甘心?”
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事到如今,她多多少少也開始意識到了,自己或許,是永遠的失去遲宇新了。三哥向來是個涼薄之人,對人對事甚少會做到不顧一切。
可如今,他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呢?她甚至不敢繼續往下想下去。想得越深入,自己就越沒了希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伴隨著沉悶的聲響,手術室的門被開啟,穿著綠色大衣的醫生走出來,“病人傷到了頭部,手術是成功的。但是,能不能夠醒過來就要看病人的意識了。”
林希緊緊扶著遲太。
而遲安然站在那裡,動彈不得。
等遲宇新轉移到病房後,遲安然走到病房裡,看著他躺在全是儀器的床上。他沒了平日裡冷漠桀驁的模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臉色蒼白的幾乎能夠看見他臉上青色的血管。她在他的床邊慢慢地蹲下來,抓住他的手,固執地將手指一點點插進他的指縫裡。
十指相扣。卻也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這一刻,她終於無聲的落下淚來。
“三哥,醒過來好嗎?我什麼都不要了……只要你醒過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