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孟建皺眉,他也是將近二十多個小時沒合過眼了,這時一臉疲憊,眼下陰影深重,胡茬都出來了,再沒有耐心去安慰餘小凡,又急著出門,只對她道,“我媽剛睡下,家裡的救心丸沒了,我去藥房再買兩瓶,你先進去做晚飯吧,手機的事情回頭再說。”
“可我……”過年正是電話簡訊最多的時候,她沒有手機怎麼行?餘小凡急著想開口,可他已經匆匆往電梯那裡走過去了,她剛才上樓,電梯正停在十六層,孟建一按門便開了,轉眼沒了蹤影。
留下餘小凡一個人站在門口,裝著菜的塑膠袋仍舊歪歪斜斜地靠在她的腳邊,也不知是哪裡漏出水來,浸透了她的褲腳,冰一樣冷。
孟建走了,婆婆還睡著,餘小凡也不可能現在走開,把婆婆一個人留在家裡,只得一個人進了家門。看看婆婆的臥室門是關著的,也就沒過去,只拎著那些塑膠袋進了廚房,將買來的蔬菜肉禽蛋都整理一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要擇菜又拿了切肉的刀,轉頭又看到那些蛋還沒放進冰箱裡,走出一步突然想起手機沒了電話卡不能不停掉,擦了擦手又到客廳去拿電話打給移動公司。
才走到客廳就聽到婆婆房裡傳出聲音,雖然餘小凡離開醫院之後心裡就有了疙瘩,但家裡只有自己和婆婆在,到底不放心,扔下電話就奔了過去。婆婆房間的門並沒有關緊,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卻是在叫兒子。
餘小凡就推開門,站在門口應了一聲,“媽,孟建出去給你買藥了,你有什麼需要的嗎?我替你拿。”
林建旭半坐在床上,這時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媳婦,天已經暗下來了,臥室裡沒開燈,婆婆的臉在陰影裡很是模糊,就聽她說話,“哦,小建出去了啊,怎麼老是一聲不吭不見人。”
餘小凡不知不覺地憋了一口氣,說話前只好先點了點頭,藉此把那口氣盡量地吞嚥下去,“媽,要沒什麼事我回廚房去了,我正準備晚飯呢,今天年三十,一會兒等孟建回來了一起吃年夜飯。”
“這都幾點了,還是我這病發的不是時候,要不你們小倆口這時候多半自己出去吃了,現在還得伺候著我這個老太婆,挺累心的吧?”林建旭看了一眼床邊的小鐘,慢慢地說了一句。
這幾個月來,林建旭與餘小凡說的話並不多,或許婆媳總是隔著一層肚皮,永遠不可能如母女那樣親密與無話不說,但平日裡到底秉承著同一屋簷下,一家人之間的客氣與禮貌,可今天林建旭這樣的一句話,卻明顯是冷淡的,並且從中透出些埋怨與諷刺來。
餘小凡知道她在埋怨什麼,自從婆婆到家之後,她與孟建就沒了屬於兩人自己的時間與空間,孟建平常就忙,過去他們偶爾還會在休息日裡做些短途旅行,或者只是一起逛逛街到外頭吃個飯也要,重溫一下戀愛時的美好,可這幾個月裡,只要是出門,必定三人同行,無論去哪裡,林建旭是一定要跟著的,餘小凡並不是不能接受與婆婆一同出行,但也不能一點喘息的空間都不留給她啊。
那麼長的時間了,餘小凡一直在反覆對自己說,這個人是孟建的媽,她得忍,他們母子多年沒在一起,婆婆乍搬到兒子身邊,黏兒子一點是難免的,只要她忍下去,總有一天會好的。
可凌晨在醫院裡聽到交談如同一盆臘月裡的冰水,將餘小凡整個地澆透了,澆醒了。沒有用,她所作的任何努力都是沒有用的,婆婆想要的不單是與孟建和她生活在一起,婆婆想要的是她的兒子是完完全全屬於她的,只要她來了,餘小凡便不會再有完整擁有孟建的可能。林建旭所有的舉動都在告訴她,告訴她這個心存幻想的傻子,孟建是屬於她林建旭的,而且永遠只屬於她一個人!
餘小凡一口悶氣又湧了上來,忍了一忍,但從昨晚開始的長時間的疲憊與怨氣讓她再也忍不下去了,一連串的句子脫口而出,“媽,你不用再裝了,你不就是看不得我們倆單獨出去了一整天嗎?你不就是想孟建天天都候在你身邊,最好只是你一個人的嗎?心臟病這種事情你也能拿來騙我們,你知不知道孟建有多著急?對,他是你兒子,可他也是我的丈夫,你這樣會毀了我們的夫妻生活的。”
餘小凡一開口就停不下來,話還沒說完,林建旭已經整個人從床上坐了起來,伸手筆直地指向她,聲音尖銳,“你,你說什麼?”
“我說錯了嗎?我有一句說錯了嗎?你別裝了,我在醫院都聽到醫生說了,你就是在裝病!”被婆婆指住的餘小凡益發地激動起來,血氣上湧,渾身發燙,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房門開了又被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