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嫌少?”
她張了張口,卻沒有什麼聲響發出來,只慢慢伸出手將那支票攥進手中,似乎達到目的便收斂了些似的,只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還有一些跟著我的人,督軍一併把他們留下了,你能保證他們也跟我一起走嗎?”
她這樣爽快就答應離開倒是麥佳慧沒有想到的,但把這女人早早打發了也算了一件心事,免得展謙醒過來事情又變得棘手,麥佳慧也不疑心其它,立刻鄭重點頭:
“你放心,我會安排妥當的。”
黛綺絲捏著那支票,終於又一點一點笑出來:
“這樣就最好了,我也不是什麼不識好歹的人,原本我估計的差不多就是這個數,既然未來的督軍夫人付清了,那我也不用再留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麥佳慧昂著頭回她一個笑,端莊大方,卻又疏離冷傲。
麥佳慧果然極有手腕和影響力,動作也快,當天晚上就瞞過了劉世兆的眼睛將她送出了晴天別院,她坐在黃包車上離開時,聽著那車軲轆碾在青石路上連續不斷的吱嘎聲,突然便忍不住伸出頭回望,昏茫茫的黑暗中只看到幾許燈光斑駁,樹木掩映的晴天別院是一個朦朧而昏暗的影子,就如同往日那些再也回不去的美好和歡笑一樣,縮在遙遠的時間彼端朦朧而昏暗,這個提醒她曾經也嘗過幸福滋味的地方,這個年少時她幻想著和喜歡的人悠然終老的地方,這個還有人會叫她大少奶奶的地方,這一次離開,應該,再也不會回來了!
夜風清冷,她終於回過頭來,理一理披肩,昂起頭,在單調而連續的吱嘎聲中,身體筆直地僵硬著。
黃包車一直將她拉到了火車站,麥佳慧安排的火車是凌晨一點,她在火車上果然見到了原先跟在身邊的人,夢都派出的保鏢和傭人,還有霍展鯤的幾個警衛,一個也不少,聽那言談霍展謙雖然扣下他們,除了限制自由外其它處處還是很禮遇的,他們這大半個月一直商量著怎麼聯絡到霍展鯤來救她,卻不想突然出現這樣的轉折,總算得上是有驚無險。說了一陣話之後她便回了自己的包廂,那幾個保鏢和警衛卻分做兩班守在她門口,再也不敢出一點紕漏了。
而在晴天別院裡,打了一夜吊針的霍展謙第二日睜開眼睛看到的居然是麥佳慧,他自然驚駭至極,下床衝到黛綺絲房間時早已經是人去樓空,只留了垃圾簍中撕碎的一張支票,他鐵青著臉色責問緣由,劉世兆剛剛說了幾句便見他眉頭絞得更緊,臉色已經差到極致,而那秦阿伯不知道察言觀色,還要來火上澆油,義憤填膺地嚷嚷這一群人都欺負大少奶奶,還一口咬定是他們將大少奶奶趕走的。麥佳慧雖然揹著霍展謙耍了手段,卻還是理直氣壯有她的道理,她知道他的為人品性,更知道他從來以大局為重的考量,一時的鬼迷心竅讓旁人點破了絕對會清醒過來的,豈知這一次她卻完全沒有料到他會是那樣的反應——聽到那個古怪老頭的胡言亂語時臉色顯出從未有過的暴怒,壓抑之後又是極致的冷漠,什麼話也不聽她解釋便叫劉世兆安排送她走,她那般要強的人立刻紅了眼眶,他卻未曾看到一般轉身離開,再也不看她一眼。
他來不及懊惱,也來不及追究誰的責任,立刻叫劉世兆掛電話去火車站查詢時刻表,卻知道這個時候她坐的那趟火車差不多已經到了終點站曲池了,他抱著一絲僥倖通知曲池那邊的駐軍圍住火車站找人,卻已經晚了一步。曲池一過便是霍展鯤的領地邊界四省,要再將她帶回來就是難上加難了。他知道事情到這一步,除了麥佳慧的私心作祟外定然也少不了雪落故意的推波助瀾,她那樣執意而堅決,是因為恨他,還是因為想回到霍展鯤身邊去?
他坐在還留了她香氣的房間裡發呆,該吃飯該喝藥了也沒有哪個人敢去打擾他,那撕碎的一張支票就攤在桌子上,彷彿是幾塊薄薄的鋒利刀片,就這樣剜在他身上,帶起隱隱的鈍痛。那樣一直坐到中午,外面終於有人敲門,他沉聲開口:
“世兆,讓我靜一靜。”
劉世兆也沒有想到那個女人的離開竟然會讓督軍這樣難過,而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在眼皮子底下丟了人他也很是惶恐,這時開口通報都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督軍,外面有你的電話,說是你讓查的黛綺絲小姐的事情有了眉目。”
霍展謙眉峰一皺,立刻開了門,什麼也沒說便跟著他快步走了出去。
電話是他派到邊界四省的探子打過來的,知道黛綺絲就是雪落之後他一直想知道她這六年的生活,還有曾經她懷著的那個孩子,雖然她說孩子已經沒有了,可是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