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笑遲渾身一震,這是她最擔心的問題,也是為什麼在酒吧裡聽說有人對洛楓不利時會不管不顧地想去見他的原因。她也知道身處他那種境地,這種事很有可能發生,可是……任笑遲別開眼眸,強自堅持道:“我相信他有能力避免,他不會……”
“他不是已經受過傷了嗎?”李願緊接著問道。
任笑遲的眼神開始慌亂,兩手握成拳,固執道:“他已經沒事了,他會好起來的。”
“笑笑,”李願扳過任笑遲的雙肩,讓她看向自己,嚴肅道,“他是黑社會,他是有罪的,他不會善終。”
“不!”任笑遲激動地站起來,頭裡一陣暈眩,腳步不穩地動了兩步。李願趕緊站起來扶住她,只聽她說道:“那麼多黑社會都活得好好的,怎麼他就不能善終?有罪的事不止是黑社會在做,還有那麼多披著人皮的狼,那麼多表面上是白的,內裡卻比誰都要黑的人在做,甚至更為嚴重,他們不都活得好好的?他不會有事的,他也會好好地活下去。”
“笑笑,”李願的口氣已近於詰問,“你不是一向嫉惡如仇嗎,怎麼現在反倒維護他,你怎麼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瞭?”
“我不管黑的白的,只要他還是洛楓就夠了。”
“笑笑!”
任笑遲低頭搖搖,近乎懇求地說道:“小願,別說了,我不要想那麼多,我不要管那麼多。”
“你愛他,是不是?”李願突然問道。
任笑遲一時瞠目結舌,無所應對。
“你愛他,對嗎?”李願又問了一遍。
“不,”任笑遲驀地轉過身,矢口否認,“不,不是。”
“為什麼不願意承認?”李願步步緊逼,“笑笑,你愛他。”
“不……不……”任笑遲掙開李願的攙扶,站立不安,直想離開這裡。
“不要自己騙自己了,笑笑。”李願說,“你愛他,所以不能失去他。你愛他,所以能包容他的一切,不管他是誰。你愛他,所以才會因為找不到他而消沉。笑笑,我說得對嗎?”
任笑遲捂住耳朵,一個勁地搖頭,“不……不是……不是……”
李願拉開她的雙手,說道:“笑笑,你一直勸我勇敢,為什麼你卻不能勇敢地面對自己呢?”
任笑遲怔怔地看著李願。“我會失去他的,”這句話說得極輕極慢,慢到溢位眼眶的液體也配合著緩緩地順著臉頰流下,“我會失去他……”
李願將任笑遲攬進懷裡,和她一起承受那無聲的酸楚。心頭思量,百轉千回,李願【炫】恍【書】然【網】大悟,他明白了任笑遲說的是什麼意思,也明白了她的顧慮。只因愛上那樣一個男人本身就意味著要面臨失去的隱憂。誰能抓得住風?誰能讓風為自己停留?一旦承認愛上他,就會為他隨時可能離去而不安,更何況連得到的機會或許都沒有。愛上那樣一個人,只怕註定了只是枉然。任笑遲怕失去,更怕還沒得到就已失去,所以她寧願自欺,寧願放棄得到的期望。
然而,那真的只能是一場空嗎?想了很久,李願說道:“笑笑,你真的相信他的話嗎?他說他受夠了你,可他上次還半夜來醫院看望你呢。”
“不知道……我想過……”任笑遲悶聲道,“不……我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李願說,“他的話太乾脆果斷,反倒顯得不太高明,不過如你所說,倒也符合他的一貫作風。”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任笑遲說。
“他一向讓人看不懂。”李願說。
“我一定要弄明白。”任笑遲抬起頭,眼裡的慌亂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定與執著。
李願將她扶到沙發上坐下,說道:“笑笑,無論你做了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援,只希望你能平安無事。至於洛楓,我知道他不是一個壞人,他能脫離黑社會最好,如果不能,他會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其實我們也一樣,每個決定,每個選擇,都不可避免地伴隨著相應的代價,要知道該不該做,就看這代價是大是小,是值得還是不值得。”
“我明白,小願。”任笑遲撫住愈來愈疼的額頭,“現在我還不敢,因為我清楚地知道他是誰,我是誰。可一旦我做了選擇,我會義無反顧,無論代價是什麼,我都認了。”
李願抬手輕柔地為她按揉兩邊的太陽穴,溫和道:“笑笑,你要記住,無論如何,你還有我們。”
任笑遲點點頭,眼波流轉,望進客廳外的一方墨色中。夜已深,再怎麼燈紅酒綠,再怎麼歌舞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