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斌說:“再看就管他收費,不能免費娛樂他。”
程睿敏大笑,捏捏她的鼻尖,“你這個傢伙。”他停一停,“不過你總算肯笑了。”
譚斌摸摸自己的臉,好象肌肉是開始軟化,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
她在心裡嘲諷地笑笑,以為需要很久才能從負疚裡走出來,原來這麼快就已經釋然。
可見人情薄如紙,世間並沒有永遠這回事。
她刻意離他的身體遠一點兒,“換個地方好不好?我覺得象處身西伯利亞。”
程睿敏為她豎起大衣的領子,“太晚了,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譚斌問:“你不是還有話要說嗎?”
他低頭想了想,“好象該說的都說了,至少今晚能睡著覺了。”
“就因為簽了個破協議?”
“你說呢?”
譚斌凍得直哆嗦,不打算和他耍嘴皮子,“那我走了。
“先別走,商量件事。”程睿敏一把拽住她的手,再次拉進懷裡。
“說。”
“我要你的時間,每天一個小時,中飯或者晚餐,你自己選。”
譚斌答:“不可能。”
“那麼一週三次?”
“一次。”
“兩次?”他也相當執著。
“好吧。”譚斌無奈,不再討價還價,“那就兩次,不過時間由我定。”
但隨後的一段日子,她並沒有遵守自己一週兩次的約定。
程睿敏提前透露的訊息果然見報。MPL內部開會討論,認為會給眾誠公司的技術標加分,但不會對最終的結果有太大影響。
MPL目前的當務之急,還是儘快完成技術方案建議書,以及向總部申請最大的折扣。
日日週而復始的數字遊戲,枯燥而乏味,似乎永遠也望不到盡頭,到了後來,每次看到電腦螢幕上密密麻麻的數字,譚斌簡直有嘔吐的衝動。
和程睿敏見面,就成了唯一的調劑。他的電話一來,她的心先就飛了過去。
其實見了面也做不了什麼,有時候她趕時間,他為她帶快餐來。明明胃口不佳,她還是象吃藥一樣勉強下嚥。
偶一抬頭,見程睿敏正怔怔地盯著她。
她詫異地問:“怎麼了?”
他不說話,只是理理她的鬢髮,過一會兒說:“我心疼。”
譚斌的嘴和牙齒停下了所有動作,低頭看看咬了一半的三明治,嗓子就有點哽咽。
她咳嗽一聲掩飾過去,勉強笑笑,“真肉麻!”
他一聲不響摟過她,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背。
他沉默,她也不想出聲,唯恐破壞這一刻的靜謐和溫存。
車裡只有低低的音樂聲在隱約迴旋,是那首《Answer》。
Iwillbetheanswer,Attheendoftheline,Iwillbethereforyou,Whytakethetime,Intheburningofuncertainty,Iwillbeyoursolidground……
空靈的女聲音色純淨,如耳邊的低語。
車窗外就是使館區附近的街道,枝頭尚未脫落的梧桐葉,遮蔽了路燈的微芒。
他的襯衣外套了件羊絨背心,細軟的羊毛蹭著她的臉頰,溫煦貼心。
她聽到他的心跳,一聲接一聲,低沉而規律,令她心神安寧。
可惜如此相處的機會也並不多,更多時候她累得東倒西歪,吃完飯精神一放鬆,說著話就睡著了。
他無限容忍她,把車停在她辦公室附近,坐在駕駛位等她睡醒一覺,再送她回去。
譚斌的歉意越來越深,他也很忙,但仍肯陪著她浪費時間。
每見一次面,他眼下的陰影就似加重幾分。
譚斌揉著他的眉心,“合作很難是嗎?”
“嗯,”程睿敏閉上雙眼,“觀念太多衝突,幾乎天天都在死磕,我快把這輩子的耐心用盡了。”
他的手放在她的膝蓋上,手指修長,但毫無血色。
譚斌握住他的手,“真對不起,“她說,“抽不出太多時間陪你。”
程睿敏笑笑,卻不大介意:“這是小事,非常時期我願意遷就,不過親愛的女士,請記著,欠我的,我保留追加利息一起償還的權利。”
他只有一個要求:“私人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