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無盡的悔恨!
汽車幾乎是箭一般的朝離這裡最近的醫院駛去的,卷著黃土,帶著倉皇和絕望……
副駕駛座位上,白薇薇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她的小手一直捂著自己的肚子,像是捧著稀世珍寶一樣,她哭了,著急的哭了,聲音是有氣無力的。
“衣豐哥哥,現在是黑天麼,怎麼我什麼都看不見?”
啊?
衣豐哭了,他看了看車窗外,傻薇薇,你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現在是午後,最晴朗明媚的時候啊,你的眼裡,怎麼看出來會是黑色的啊?
開車的手不停的顫抖著……
“好冷好冷啊,衣豐,我好冷……”
衣豐咬牙,薇薇啊,你的血液正在點點滴滴的流逝,你當然冷了,你不但會冷,你還會死的……
油門已經踩到了極點,車速快到了極限!
“我的肚子好痛啊,孩子……衣豐,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他們……我快撐不住了,我快要失去他們了……衣豐呵……”
—
“啊……”
聽到了這裡,梁羽航再也聽不下去了。
抽泣一聲,抹了把臉上的淚痕,他的身子搖晃了兩下。
驚天霹靂!
孩子沒有了他本身就已經很悲痛了,那是他的第一個晴天霹靂。
冷風中,他在抖,很嚴重的顫抖。
這個俊美如畫的男人,很少有這種落魄頹廢的時候,但是現在,他看上去很無助,很悲愴。
良久,長出了一口氣,他突然點了點頭,然後朝白薇薇笑了,他笑得很好看,是那種最招人疼惜的最男人的微笑。
輕輕的扶起了白薇薇,然後給她拍去了身上的雪花。
他又撿起了地上的軍大衣,抖去了一身白雪之後柔柔的給白薇薇披上。
他微笑著送白薇薇回了帳篷:“去吧,收拾你的行囊吧,我,給你自由。”
白薇薇心頭一震,不可置信的轉頭看他:“你真的肯放我走?”
梁羽航的臉已經白得勝雪,他還是笑了,笑得特別好看,只是那聲音很顫抖很顫抖。
他沒有回答白薇薇的問題,反而說道:“白薇薇,我懂你了。”
落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轉身走了。
懂了?
懂什麼?
白薇薇一屁股坐在了床邊上,摸著梁羽航的軍大衣,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她愛他呵,真的愛。
越是愛,她就越是不能夠和別人分享,越是在痛苦中不能自拔。
她是不會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不會了。
—
寒風蕭蕭,飛雪飄零,老天爺肯定是漏了,一盆子一盆子的大雪往地上倒,瞬間,就白了天,白了地,蒼白了每一個的心。
好冷好空靈的感覺,好悲傷好淒涼……
天上的降雪仙子啊,難道是你也在哭泣嗎?
—
風雪中,一人落寞獨行。
梁羽航提著一瓶金六福白酒,晃晃悠悠的行走在雪中,深一腳,淺一腳。
手裡的白酒是他步行了五里地才在一個鄉村小店裡買到的,一路上,他已經喝掉了整整五瓶,這是最後一瓶兒了。
步子非常的踉蹌,他的視線也模糊了……
孩子啊,知道白薇薇懷了孩子,最高興的人是他;知道白薇薇偷偷的去流產,最痛苦的人也是他;知道了他的雙胞胎孩子還在,最幸福快樂的人也是他;然而事實的真相,直接把他打入了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難怪白薇薇一直都不肯原諒他,該死的竟然是這個原因,她怎麼能夠只是不原諒他就好了,她應該殺了他!她真應該把他千刀萬剮!
半臥在雪地裡,他愣愣的看著白雪做的畫面,裡面是兩個小孩子的倒影。
一個在哭。
“爸爸,我愛你!”
一個在恨。
“不,爸爸不要我們了,我們走吧!”
眼前發黑,胃被大量的酒精刺激得直抽搐,“哇……哇……哇”……
白雪映著璀璨的紅梅,花開朵朵……
梁羽航勉強起身,彎著腰張大了嘴,冷冷的看著鮮血發呆。
嗖嗖!
上衣口袋裡掉出了兩個東西——精緻可愛的兩把小木槍!
此時,小木槍都染上了他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