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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六、七把馬刀齊唰唰地砍向子青,皆是要為折蘭王報仇的匈奴人。子青左肩劇痛,勉力用短鎩堪堪擋了幾下,便自馬背上滾落,重重摔到地上……

頭頂處,幾點星子澄清透亮,溫柔如水,便似孃親的雙目。

終於可以不必再留下來了麼?

刀光雪亮,寒氣逼人,她閉上雙目,等待著最終的那刻。

逆水河畔,在距離渡口不遠的地方,依從邢醫長的吩咐,幾十頂醫帳平地而起。還有馬車接連不斷地將各式各樣的藥草運送過來。

忙了一整日,此刻雖已夜半,阿曼卻是了無睡意,坐在河邊,靜靜地聽著水聲潺潺。

眉頭微皺,他雙手交握著,帶著子青送給他的那副手衣。

夜空中,驟然響起一聲鳥兒淒厲的鳴叫,

他心頭猛得一悸,抬頭望去,夜空沉沉,哪裡還尋得到鳥兒的蹤跡。

79第四章絕地(五)

預想中的刀鋒並未落下,一隻大手擒住她胸前鎧甲,徑直把她拎到了另一馬背上,用幾乎嘶啞的嗓子朝士卒們怒吼道:“匈奴王已死,殺啊!”

身側的匈奴人不知何時被同袍們所殺,子青方看清說話的人正是伯顏。伯顏已無暇再搭理她,一劍割下折蘭王的頭顱,高高挑於長戟之上。

那支箭尚穿在折蘭王的咽喉之上,在森冷的月光下,箭鏃反射著寒光。

子青只看了一眼,便不欲再看。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倒著屍首和受重傷的人,有匈奴人,也有漢人。一個腹部被剖開的匈奴少年躺在地上不停地嚎叫著,他看不見自己的傷,只會本能拼命用手去把流淌出來的那攤子溫熱往回塞。

他的痛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有一柄長戟徑自狠狠落下。

心臟所在,簡單的扎進去,微轉了下,嚎叫聲便消失無音,只有雙目猶自還睜著,那雙手中還撈接著殷紅的溫熱。

他的旁邊是個右掌被齊根斬掉的漢卒,似乎全然感覺不到痛楚,撿回自己猶握矛的右手,坐在地上滿臉疑惑地想把它再裝回去……

子青在馬背上掙扎著坐穩,左肩的傷血流如注,疼痛非常,疼得讓她連手中毫無兵刃都忘記了,只將韁繩在左掌中繞了繞,雙腿用力夾了馬肚,便要跟上伯顏。

忽旁邊有一柄短鎩被遞過來,她本能地想躲開。

那人吼道:“拿著啊,你空著手想去送死!”

是的,是塞過來給她,而不是刺過來,她接過短鎩,抬眼望去,看見了締素——他亦是渾身浴血,惱怒地瞪了她一眼,隨即轉開,自在地上的屍首中拔了一柄長馬刀出來,揮了兩下,似乎感覺甚是順手。

他竟是將自己的短鎩給了她。

“老大呢?”他朝她吼道,似乎在戰場之上,每個人說話都只能用吼。

腦中掠過在匈奴人中苦苦掙命的趙鍾汶,子青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她看著締素,他雙目充血,眉宇間昔日的稚嫩彷彿被血洗淨,一夕長大成人。

締素狠狠皺了下眉頭,未再看她,持刀策馬復衝入戰陣之中。

不再去理會肩頭那近乎要將人撕裂的疼痛,子青咬牙,右手攥緊短鎩,叱馬亦衝入戰陣之中。

鼓聲急促,又有所變。

震位輪告急,此時的乾位輪中匈奴人已被絞殺殆盡,乾位為空,伯顏率部趕往震位輪,兩旁車輪疾馳轉動,很快補上乾位缺口。

群馬奔騰,夾雜在其中的子青已然回不去,便緊緊跟上締素,跟著伯顏前往震位輪。

月光森冷,馬蹄翻騰,他們堪堪到達震位,迎頭便撞上大批匈奴人馬,正是衝出震位輪的匈奴人馬。他們所經之處勢如破竹,絳紅浸血,斷肢殘骸橫飛。

或是將令使然,或是胸中血氣,漢卒無一人退縮,離位與坤位的漢軍迅速補上,霍去病雙目痛縮,揮劍劈開近身兩名匈奴人,不得不再下將令。

胡笳響起,反反覆覆的長鳴,是變陣的分外淒厲。

變陣!

同樣是車凌陣法,之前的各個車輪已開始有序散開來,在月光下,馬蹄紛沓,浸透著鮮血的絳紅在砍殺聲中漸漸形成一個巨大的不停旋轉的漩渦。

這便是車凌陣法的終極陣型。

幾支弩矢破空而來,玄馬適時地挪了半步,弩矢自霍去病身側擦過,臂甲被射破,血立時湧出……霍去病連看都未看一眼,穿著破損的鎧甲,馳馬衝入戰陣之中,這個終極陣型已不再需要任何將令,它將會激盪至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