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正卿把打火機打著,先為對方點燃後,又為自己點上。
“正卿,你學會吸菸啦?”
羅正卿徐徐吐出一口煙霧,對髮妻笑笑,算是回答。
“他原來是不吸香菸的。”徐憶蘭無奈地一笑,對何秀花說。
羅正卿像是想起了什麼,起身取來一條“萬寶路”遞給張木匠:“送給張先生的,不好意思拿出來當禮物。”
“羅先生太客氣了,謝謝。”張木匠繼而關切地問:“羅先生這次回來得多住些日子囉?”
這個問題不是一兩句話所能言清,他是利用商務上的事由申請去日本的,日期有限,許多細節也沒必要跟人家細說,於是他只好順水推舟:“儘量多住些日子吧。”
四位男士聚在沙發一端海闊天空地聊,不時發出朗朗笑聲。
沙發另一邊算上毛毛也是四位。何秀花悄聲問徐憶蘭:“聽天佑爸爸的口氣他還要走?”
徐憶蘭耷拉著眼皮點了下頭。
“不能放他走呵,誰敢保證以後他還回來?聽說臺灣那頭卡的嚴著吶!”
何秀花完全是一片好意,對於她的那種擔心徐憶蘭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丈夫在信中說的很明確,只有十天的探親日期。她是打算動員他留下來的,在兒子們面前也誇過大口,但是她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心裡仍潛藏著憂慮,害怕丈夫萬一堅持回臺灣怎麼辦!
只聽何秀花又說:“喂,你要搞搞清楚喔,他在那邊又娶了沒有?男人到了外邊另娶的多著吶,”說到這兒,她瞅一眼羅正卿,猜測起來,“如果那邊有老婆的話,那女人怎麼會這麼大方放他回來呢?不過你還得問清楚。”
“這種事怎麼好問,他想告訴你自然會說的,不想告訴你,問也問不出來。依我對他的瞭解,他不大會另娶,從他的信裡也沒有苗頭說他另有女人,崇穎你說是吧?”
趙崇穎是瞭解實情的。不過天佑一再叮囑她不要把實情告訴母親。所以她應和著說:“好像沒有。”
聽兒媳婦也證實她的說法,徐憶蘭像吃了顆定心丸。
“只要他那邊沒有女人拖後腿,他就不會走,你想想,他能捨得離開你?他能捨得離開他的兒子、孫女?”
聽何秀花的想法和她的分析相一致,她的心裡更多了分踏實感。細想想確實這樣,已經這麼大把年紀了,誰還想再在外飄泊?不過,他那邊還有事業呀!他能捨得開麼?這個想法一出現她又有些不安了:“說不準,萬一他捨不得事業可怎麼辦?”
“事業?事業能有你和孩子們重要?”
“男人們大多是重事業的!”
“他再重事業也得為你想想呀!你已經為他守了三十多年活寡,他不能再把你拋下不管呀!否則也太狠心了!不行,我得在他跟前吹吹風,讓他知道知道你這三十多年是多麼不容易!”
徐憶蘭一把按住了好朋友:“不要對他說什麼,我不想讓他難過。”
“哎呀,你這個人呀心腸太好。好吧,我不會讓他掉眼淚的。”
那邊,張木匠正在大談上海皮革廠的光輝歷史,天佑也時不時地談論上海市的工業企業為中國所作的貢獻。
何秀花湊過去,先是聽男士們的談話,當她抓住一個空檔時,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話插進去:“羅先生呀,你看你的兩個兒子多麼好,都稱得上是百裡挑一的後生呀!我是看著他們長大的,”她笑眯眯地望著大佑說,“剛搬到十間頭來住的時,他才這麼點高,”她用手比劃了一個尺度,“嘿,現在長成這麼高這麼大了,還出洋留學哩!真不得了呀!”發了通感慨,何秀花又說,“羅先生真有福氣,兩個兒子為你爭光了。這都是憶蘭教育得好呀!。。。。。。”平時何秀花不是能說會道的人,這一刻不知怎麼的,她的舌頭像是裝了彈簧,呱呱呱呱講起話來流利的不得了,“。。。。。。哎呀,憶蘭可不容易呀!獨自一個操持這個家,吃的苦頭不少呀!我和她做了三十年的鄰居,這麼多年她是怎麼過來的我全看在眼裡,不容易呀!”
何秀花說的都是些家常話,並不動人,但是憶蘭心裡還是熱乎乎的,她知道她是一片好意,不過她還是怕她說過了火,所以暗暗碰碰她,以示提醒。
何秀花理解憶蘭的意思,馬上變了種口氣:“現在好了,羅先生回來了,憶蘭算是苦盡甜來了,她的好日子在後頭呢,你說是不是呀?”何秀花把要講的一口氣都講了出來,覺得挺痛快,再想說點什麼肚子裡已經沒詞了,她只好眨巴眨巴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