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後來他放棄了,字為感到了自身的可鄙。那又是一個極為偶然的時候,他才知道紅亮不僅一進公話亭,就要首先拔那個號碼,而且在最後還會戀戀不捨地再試一次!從那以後,他不僅沒有竊笑的勇氣,甚至完全是沉浸由衷的痛苦當中。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終於在一回鬥罵嬉笑中,亦書又想用“字為的鳥”來釘他,卻不想字為突然抖出了機密,如同伊朗的核彈頭突然已經出現在美國的議會上,亦書當時就一直紅到了耳根,半天竟支不出半個字。
透過亦書,在閒聊的時候,字為也瞭解到田爹,貓爹的許多瑣事。
說貓爹這人會耍滑,有心計。其實這些,字為也早已有所察知。一個出門打工的人,將老闆哄得暈暈乎乎。不是老闆笨,笨人是當不了老闆的,你能說乾隆傻嗎?然而和紳卻炙手可熱,能夠翻天覆地。只是貓爹比較有能耐罷了,就好比和紳。不過,比起那老賊,自是差多了,小烏見了大烏,不比班門弄斧,有別於雲泥之間。
但是,雖說如此,亦書還是有些羨慕的。憤然也沒有辦法,歷史就擺在那兒。既是前車之鑑,更是滾滾紅塵中的生活。
“平時乾的比人少,大汗也不曾出一粒,但工資每每有得撈的。”
字為想起了“怠工待資”的老貓!
“不過,跟他要搞好關係。”亦書補充說,聽我伯說,因與貓爹有些不快,老闆曾經辭退了鄰村的那個大工。“除了他,這工地上有幾個人能在老闆眼裡算回事?”
“是啊,‘老張’嘛。有了他,一些人才能在老闆眼裡算回事呢,不過小張你還得努力啊!革命尚未成功,任重而道遠乎?”
“給老子滾遠些,說正經的咧!”亦書端掉了他那玩世不恭的神情,嚴肅地正視著。
“所以我伯常說,‘活人要高,嘴巴必須能磨刀’。不僅得用來吃鈑,而且還得靠它來吃飯。”
“嘴長得就是要吃飯的,那肯定就得用它來吃了?”字為白了他一眼。但立馬又覺察到了什麼似的,像一個悟道的高僧,沉思著。
“嗯,有道理。嘴用來吃飯,用嘴來吃飯!呵呵,有些意思……”
“而田爹呢,”亦書平靜地說著,“這人卻又過於憨實,不然早就出去了。
“想當年,田爹、貓爹與我們鄰村的紹懷一起玩到大,那是一個破襠褲的時候,就在一起用尿和泥巴了。後來因為成份的問題,同是成績優秀的田爹,卻遠遠不能和紹懷相比,初中畢業就被拽回了家,而紹懷卻被推薦到了縣一中。再後些時候,因為紅衛兵運動,紹懷在學校裡也確實沒學到什麼,成天的瞎忙活,四處喊口號去了,還要搞些什麼武鬥咧。而田爹卻不放鬆手裡能借到的書,白天勞動受批鬥,晚上閉門讀書寫悔過,卻在學問上,早已遠遠地勝過了紹懷。貓爹不用說,自小就鬼精,歪主意長了一肚子,書沒念到幾年,處處瞎混,卻算是個人物。在造反時,還當了村裡的大隊長。混亂的歲月裡,他可謂幹盡了壞事。但到運動結束時,他又一無所有了。紹懷也是,書沒讀好,大學上不了,蔫巴巴地回來了,在田間打滾。回鄉後,卻也算是個知識分子,那時可了不起得很,是整個村裡學問最高的人,才做了大隊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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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後來,組織上給了他機會,照顧著,同意紹懷報考大學,慌亂中,他卻自覺有心無力,欺上瞞下之後,便請到了‘臥龍’田爹,並答應若真是考上了,他一定做到將大隊書記的職務轉給田爹。也是沒有辦法,田爹需要一個信念,來給自己和家庭撐腰。
“然而事不如願,就在紹懷步入大學之後,不久,大隊書記的人選也定了,卻並不是田爹。
“傷心之際,田爹便從此廢書不觀,也不再搭理紹懷他們,便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農民了,這麼多年了。而紹懷呢,畢業後就被分到省級單位,已經是高高在上了。
“哦,為什麼呢?”
“他上過高小,學問很深。不過因為考學不成,又無多大求生的本領。一直被人所瞧不起,就連他的親哥也有點,實在是太過分了。一直到他30多歲的時候,才有個半路上來的女人,跟了他。快20年了,一直沒有添生,田奶也因此而鬱郁不結,以至於現在都有些神經了。不過沒去看醫生,也沒錢去看。那小鋪子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大醫院又非等閒之地。門是敝開的,不過坎子高得很,須墊得起票子,不然是爬不進去的。
“正所謂不得志,更不得運。好像42歲那年吧,在武漢打工的他,一不小心竟從三樓上摔了下去。老闆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