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看看你。”才說完她就怪自己說了句廢話。
“嗯,我就這樣,每次只要那一下子熬過去,也就過去了——這你是知道的,沒必要大驚小怪。”他撐著床沿硬是要下床,米蘭拗不過他,只好扶了他一把,陪他踱步到窗臺邊。他看著她,懊悔而虛弱地笑著說:“我剛才又兇你了,看來,我的脾氣和我的病一樣,是不會好了,你就不要和我計較了吧。”
米蘭一陣猛烈地搖頭,帶動劉海和兩鬢的髮絲一陣輕舞。
他不自覺地撫上她的額角,戲謔地道:“你這搖頭到底是不和我計較,還是不同意不和我計較?”
她迷惘地看著他,在他的手指拂過她的劉海,再把絲絲亂髮卡入她的耳後時,她只覺得耳朵嗡地一聲,手指尖、甚至腳趾頭都一下子全部麻痺掉了。她一動不敢亂動,眼底透著奇異的光華,目不斜視地凝視著他。
他垂下了手,輕輕把十指扣在在窗臺邊沿,然後他說:“真的,你不必在意那幅畫。”
畫!——是的,她想起來了,不止是韓崢以自己為肖像的那幅素描,還有許許多多發生在過去歲月裡的事。他們純真快樂的童年時期,他們爭吵或冷戰的少年時期,還有這隱藏在數不清的“交戰”過程中被忽視的另一面……是的,另一面!
韓崢一直是在乎她的,所以才更不能容忍從小的玩伴成為自己父親情人的女兒!所以才尤其排斥對自己窮追不捨的宋懷濤!每一次他和她的針鋒相對,總是以他們兩敗俱傷為句號,這是因為,他們彼此在乎,在乎到極致!
韓崢說得對:他們都已經長大了!他們也從來不是真正的兄妹!
若說起來,懷濤給她的感覺更像是一個謙和的兄長,而韓崢……現在的韓崢給她的感覺絕不是如此。
“韓崢,告訴我,為什麼要畫那幅畫?是……要送給我嗎?”
“不,那畫是留給我自己的。”韓崢轉過臉,對她答道。“你會走,畫不會。”
“我明明就在這裡啊,一直在啊!”她嚷道。
驀地,他探出手臂,緩慢而漸漸用力地抱住她。把他那發燙的臉頰緊貼在她的頸窩裡:“沒有用,你要走了,我很清楚。以前我從來沒認真想過你有一天會離開韓家,總覺得你會一直在這裡!不管受了多少委屈也都會在這裡!這麼想很沒道理,可我真的想象不出來有一天你會不在這棟房子裡生活!我對你夠壞、夠惡劣,你當然有充分的理由選擇離開,可我還是不想你走、不想你走……”他像個絕望而懊悔的小孩,嘴裡不住地呢喃,“我以為你會永遠忍耐我的啊,我一定是精神不正常!不然的話我憑什麼這麼認定呢?我是個笨蛋!不講理的笨蛋……我最後只能留下你的畫像而已。”
米蘭後背一僵,感到正有溼暖的液體蹭到了自己的頸間,又從衣領縫隙裡往下滴流。
她夢囈般喃喃道:“韓崢,既然你想留住我,為什麼要把我一次次推下懸崖?為什麼要把我弄得那麼痛?”
“因為我以為我恨你。”
“你為什麼又想留我?”
他不說話,長而墨黑的睫毛上下顫動著,小小的兩片淡影在他的眼瞼下方微妙地變幻著位置。
她也沉默著,不知不覺伸手覆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皮仍然微動著,他的睫毛在她的掌心顫抖,酥癢的觸感從手掌直抵她的心間。
她閉上了眼睛。
他拿下她的手,俯下臉,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們的嘴唇原本是微涼的,片刻間卻熱烈起來。他們吻得很青澀,很用心。
這是他們的初吻。
過了很久他們才分開。“米蘭,我有病……”他的手指顫抖地輕撥她的長髮,“我很怕……一直很怕……”
“我也怕啊!”她抓住他的手,偎倒在他的胸口,“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可每次只要你發病,事實上我都怕得要命!韓崢,就算這樣,我還是要和你一起經歷對病痛的恐懼,有我在,你會好過一些的,是嗎?”
他笑道:“我覺得,有你在,我大概不會再經常病了。”
“哦?我那麼靈?那麼自大病、自卑病、敏感病、刺蝟病可否一併治好?”她抬起眸子望著他,打趣道。
他沉靜地回望她,說:“只要你在。”
“我會的。”
第二天,米蘭對懷濤坦白了自己和韓崢之間發生的一切。
“其實我似乎早就有所覺悟,在郊遊那次,韓崢發病後,你那麼心急地抱著他、呼喊他,照顧他,我當時曾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