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了手往桌拿衛生紙,便順手把盒子推近了一把到她面前。蔣睿涵抽了兩張,開始擤鼻涕。
“不過憑良心說,李奕……”小印本來緊接著還想說下去,被蔣睿涵搶先白了一眼。她舉手擺出投降狀,“Ok;不說就不說。”
蔣睿涵的個性反而經不得別人說話說一半,吊在那裡,擤完鼻涕她說道:“有話你就趕快說。”
“我是覺得,那個李奕說的有幾句話雖然不好聽,可也有點道理呢。你這樣經常和那個米楊——是叫米楊吧?——混在一起,對你是不太好。先說明,咱對殘疾人沒歧視,只是……你們在一起,也太不搭了吧?”
“誰和他‘在一起’了?別胡說!”蔣睿涵先是情緒激動地反駁,繼而又軟弱無力地低下頭,難過地說,“我不喜歡你們這麼說他。”
“沒有就好。”小印聳了聳肩走開了。
“睡了?”
已經過了熄燈時間,黑漆漆的房間裡,韓崢突然冒出的兩個字幾乎把躺在床上的米楊嚇了一跳。——主要是,韓崢很少和自己主動說話,類似於熄燈後的“臥談會”這種別的寢室常有的事,對他倆而言是絕對沒有過的。今晚的氣氛有點怪。
“哦,還沒。”他甚至回答地略帶侷促。
韓崢隔了一會兒後才再次說話:“你知道蔣睿涵的前男友嗎?聽說他和現在女朋友分了。”李奕和韓崢都是油畫系同一級的學生。
“……不太清楚。”他輕問道,“你何必告訴我?”
韓崢的聲音聽來懶散隨意,他只說了三個字:“我無聊。”
同病
美院的規模雖不如綜合類大學龐大,男女生宿舍樓也是各自都有好幾幢的,米蘭和葉純恰巧還都是在同一樓裡。說來也怪,好像自從韓崢和葉純分手後,她們倆就未曾在樓裡樓外碰見過。
直到今天。
在底樓的走廊上相逢,倆人俱是一怔,葉純淺淺一笑,點了點頭。
米蘭打量了她兩眼,道:“好{炫&書&網}久不見……你好像剪了頭髮?”後半句,純屬有話沒話時的寒暄。
“嗯。”對方顯然也不知說什麼,每次見米蘭,她都有說不上來的一種緊張感,不很強烈,卻足以使她感覺得到存在。她結結巴巴地道:“最近好嗎?”
米蘭反問:“你問我,還是他?”
“我……他好嗎?”一開始葉純只是隨口問候了一句,未加思考,冷不丁被米蘭一個追問,倒不知該如何作答了。她對韓崢心有內疚,也就順便問起米蘭他的近況。
“你們經常一起上課,碰面的機會比我多得多,依你看你覺得他好嗎?”她的語氣“不善”,她自己都聽得出。明明不想這樣,就是控制不住。有一瞬間她忽然懷疑自己不會是和韓崢待一起久了,說話方式也潛移默化地學得尖酸刻薄了吧?她覺得自己可能有些過分,便掩飾地擺了擺手,“算了,不關我事。”
她從她的左側繞過,快步向出入口走去。
她已經看到了他——懷濤揹著手,微微翹首等候在那裡。
“我剛剛好像看到葉純了。”他說。
“你沒看錯。”她與他並肩,邊走邊說。
“聊了幾句?”
“算不上聊天,”她說,“我和她又不熟,沒什麼可說的。”
“這倒也是。”懷濤摸了摸頭頂,“對了,下禮拜就放假了,假期裡你會回韓家吧?”
“還沒想好,反正,宿舍也能住。”她想到了什麼,遂問道,“你呢?明明市內有家,週末卻老不回去。”
懷濤嘿嘿笑了兩聲:“沒事兒,反正我爸爸就在系裡上課,我天天都能碰到他,我媽單位離學校也近,隔三差五地常來看我,再說,我不是每個月都回去一次麼?”他停下腳步,眼神忽然變得很認真。“米蘭,我為什麼經常週六週日還留在學校,你真的不懂嗎?”
她認識懷濤半年了,她再不懂他的心思,也就成了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
她從小就不擅長交朋友,異性朋友更是罕有。周圍的男孩子裡,像懷濤這樣各方面條件出眾的人物,她此前還未遇到過。她一直有個疑問:宋懷濤怎麼就偏偏能注意到自己這樣一個渺小的女孩子呢?如果僅僅是因為外貌——渾身上下由裡到外她只對這一點還有點自信,漂亮的女生在美院不乏其人,自己相形之下也未必是最佳的選擇。更何況,自己還有一個複雜到一般人無法接受的家世。
“寒假差不多有一個月,”見她悶頭不說話,他又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