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見太子如此,不由勾起回憶,想起康熙二十九年七月,烏蘭布通之戰前夕,自己出塞,途中生病,令皇太子與皇三子馳驛前迎。胤礽到行宮給自己請安,看到天顏消瘦,竟沒有憂戚之意,也沒有良言寬慰。康熙此刻覺得皇太子實在太冷漠無情,缺乏仁義之心。他不禁勃然大怒道:“爾對親弟尚且如此,對朕也絕無忠愛君父之念,你給朕滾!”
高燒的十八阿哥在八月底一度病情好轉,康熙欣喜若狂,但好景只是一閃,到初二早晨,十八阿哥撒手人寰,康熙悲痛欲絕。隨扈的諸子都來到,不管是真是假,都臉帶憂傷,只有太子,一臉淡然。
康熙此刻對胤礽已失望至極,想那日二人發生衝突之後,胤礽竟真的滾的遠遠地,有心馳馬縱獵,卻無心來看皇弟。如今,臉上還是如此淡然,可見他真的是一個無情無義的畜生!又想起日前的密報,說胤礽每夜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窺視……康熙望著胤礽,痛心疾首道:“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惡暴戾淫 亂,難出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惡愈張,戮辱在廷諸王、貝勒、大臣、官員。專擅威權,鳩聚黨羽。窺伺朕躬起居、動作,無不探聽。朕思國為一主,胤礽何得將諸王、貝勒、大臣,官員任意凌 辱,恣行捶打耶。如平郡王納爾素、貝勒海善公普奇俱被伊毆打,大臣官員以及兵丁鮮不遭其荼毒。朕巡幸陝西、江南浙江等處,或住廬舍,或御舟航,未敢跬步妄出,未敢一事擾民。乃胤礽同伊屬下人等恣行乖戾,無所不至,令朕難於啟齒,又遣使邀截外藩入貢之人將進御馬匹,任意攘取,以至蒙古俱不心服。種種惡端不可列舉。朕尚冀其悔過自新,故隱忍優容至於今日。又朕知胤礽賦性奢侈,著伊乳母之夫凌普為內務府總管,俾伊便於取用。孰意凌普更為貪婪,致使包衣下人無不怨恨。朕自胤礽幼時,諄諄教訓,凡所用物皆系庶民脂膏應從節儉。乃不遵朕言,窮奢極欲,逞其兇惡另更滋甚。有將朕諸子遺類之勢,十八阿哥患病,聚皆以朕年高,無不為朕憂慮。伊系親兄毫無友愛之意,因朕加責,讓伊反忿然發怒。更可惡者,伊每夜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窺視。從前索額圖助伊潛謀大事,朕悉知其情,將索額圖處死,今胤礽欲為索額圖復仇,結成黨羽,令朕未卜今日被鴆明日遇害,書夜戒甚不寧,似此之人宣可以付祖宗弘業。且胤礽生而克母,此等之人古稱不孝。朕即位以來,諸事節儉,身御敝褥,足用布靴。胤礽所用一切遠過於朕,伊猶以為不足,恣取國帑,干預政事,必致敗壤我國家,戕賊我萬民而後已。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為君,其如祖業何諭……太祖,太宗,世祖之締造勤勞與朕治平之天下,斷不可以付此人矣。回京後,朕要昭告於天地、宗廟,將胤礽廢斥……”康熙這些話越說越激動,說道後來,不由淚流滿面,無法成言,身子也不由向一旁傾倒下來,身邊的內侍立刻扶起,康熙力弱難支,坐在椅子上,頃刻間好像老了二十歲。
而此刻在內的諸位大臣立刻俯地奏請:“皇上請三思!”
此刻,在旁的各位兄弟,不管真心假意也都跪求道:“皇阿瑪還請三思!”
而身為當事人的胤礽卻不發一語,他早知道自己這盤棋不能活了……只是早晚而已,這些日子,他看似放縱,其實內心一直恐懼著,他夜探大帳是有,為的是想探問皇阿瑪的心意,可每每走近卻不敢進去,只怕更加觸怒父皇,什麼‘每夜逼近布城裂縫向內窺視。從前索額圖助伊潛謀大事,朕悉知其情,將索額圖處死,今允礽欲為索額圖復仇,結成黨羽,令朕未卜今日被鴆明日遇害’,這些聽來真是好笑。他要是有不臣之心何必等到今日,早在索額圖提出的時候他就可以實施,可是他記著仁孝之道,他自認為他是勝不過皇阿瑪的,所以他絕了這個念頭,也不許索額圖再提起。可是,皇阿瑪卻不信他,若不是等到今日,聽皇阿瑪這樣一番話,他也不曉得原來他如此多的罪錯,如此多的罪孽!原來,皇阿瑪早在二十年前就對他心生不滿了,卻隱忍至今,真是父子情深啊!“哈哈……哈哈……”胤礽大笑起來,滿臉哀慼,康熙看之,更加生氣,又下令道:“將索額圖的兩個兒子格爾芬、阿爾吉善及胤礽左右二格、蘇爾特、哈什太、薩爾邦阿等人‘立行正法’!”
胤礽只是笑,笑聲充斥著整個大帳,眾人都以為他受不了這個刺激,怕是瘋魔了,只有胤礽曉得自己沒有瘋,不僅沒有,而且他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清醒!
所有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底下的大臣只知道磕頭,而胤禩和胤禟也絲毫不敢流露出聽到這個等待已久甚至暗含他們策劃而加速發生的訊息的快樂之情,他們兩個只是低著頭,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