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泓不言語,眼中神色複雜,是厭惡又是憐憫,那神情讓顧臨怡心裡顫顫的發抖,“因為青萼,所以你……”沒等顧臨怡說完,霍延泓微微彎下身子,抬手拂落了顧臨怡緊緊攥著他衣袍的雙手,“朕可以將七皇子留給你,朕能給你的也唯有君燐了。你只要安分守己,朕便不會將他抱走。”
這種萬箭穿心的痛楚,顧臨怡覺著無法說出來。她從前往後只怕再也不會這樣痛過,便是在鳳寰宮裡的那一碗墮胎藥也沒讓她這樣痛,便是太醫向她說起,她這一聲都不可以再有自己的孩子,也沒有這種痛。這樣無助,能將整個魂魄都抽離走的痛,痛不欲生也不至如此。
她頹然的跌坐在地上,看著霍延泓踩著流進大殿裡的慘白月光,衣袍飛揚而去,絕情的,絲毫沒有留戀與不忍。
顧臨怡才忽然驚恐的發覺,霍延泓對他已經到了這般絕情的地步。她哭的累了,她渾身一顫一顫的抽噎,泣血般。
這時候卉春與韻夏見皇帝離了恭送過聖駕才敢進門,這一繞緊次間,便瞧見顧臨怡躺在地上,身上微微發抖,無聲無息的。嚇得立刻讓人去請御醫,撲過去檢視顧臨怡。
顧臨怡被卉春扶著起來,整個人如泥塑木雕,半天也沒有一句話,那眼淚好似斷了線的珠子,流個不住。這情景將卉春等人嚇得不輕,紛紛喚顧臨怡道:“娘娘,娘娘!”顧臨怡始終不醒神,卉春也跟著掉眼淚,急道:“這是怎麼了,娘娘,您跟陛下又……”卉春沒敢說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顧臨怡嘴唇輕輕哆嗦,極小聲的重複唸叨著這一句話。任她們怎麼叫也不醒神,這個樣子直到太醫被請過來,良安讓御醫在外候著,先進了次間回稟道:“娘娘,御醫來了。”
卉春見顧臨怡不言語,又忖著顧臨怡這個樣子是萬萬不能讓御醫瞧見,立時叫含冬、韻夏兩人搬了座屏過來。卉春又立時去請顧臨怡的手,顧臨怡這才猛然間醒過神,抬手打掉了卉春的手,沉聲道:“御醫?誰讓你請御醫過來的?你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本宮與皇上鬧得沒臉嗎!”
卉春與韻夏、含冬等人聞言,立時跪地,卉春含淚,小聲的哭訴道:“娘娘,奴婢從沒瞧見過你這樣,奴婢是,奴婢是嚇著了才讓人去請御醫的。奴婢這就讓御醫回去,這就讓御醫回去。”
顧臨怡忽然迅疾的起身,啪的一下打在了卉春的臉上,她極為用力,那寸長的指甲登時在卉春的臉上刮出三道血道子。顧臨怡從未親手責打過自己身邊的人,這樣的事兒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事兒。卉春撫這一邊臉頰,嚇得沒了哭聲。顧臨怡也是一愣,可眼神在轉瞬之間又冷了下來,壓低了聲音道:“你叫人請的御醫,你去把御醫打發走。”
卉春嚇得身子不覺發顫,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立時捂著臉躬身退著往正殿去。出了殿門瞧見那遲御醫卉春先是恭順的福了一福,笑道:“勞煩大人了,其實是奴婢犯了錯,惹娘娘生氣被責打了。娘娘心裡過意不去,所以才勞大人您跑了這一趟。”
這遲御醫有些不大相信,可也曉得在後宮裡的生存之道,便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說該說的話,主子娘娘告訴你的就聽著,不能問的絕不多言多問。遲御醫笑著道了幾句不礙,便立時為卉春診看。
待卉春讓人送走遲御醫,返回次間的時候,韻夏與含冬幾人還一動不動的跪在顧臨怡的面前。卉春立時進前跪了下來,道:“娘娘,已經把遲大人送走了。”
顧臨怡拿著絹子,手勢緩慢卻是無比用力的揩著臉頰上的淚痕。那眼神幽冷灰暗,讓人看著極害怕。“卉春,你去昭臺宮知會敦肅夫人一聲,本宮,要見她。”
卉春立時喏喏的應下,不敢耽擱,頂著一張帶著血道子的臉就去了昭臺宮。
到了第二日,宮裡的人自然都知道貴妃身邊最得臉的姑姑被貴妃掌了嘴。諸人心下都是納罕,也有那好事的暗地裡去未央宮打聽了一番。只是眾口一詞,都說是因為七皇子的緣故,卉春捱了打,連著七皇子身邊得力的那個乳孃也被打發出宮,連*府也不叫留了。
如此,六宮上下只當皇上去了未央宮又匆匆而去,最後宿在了采薇宮,多半是因為七皇子有什麼。不過到底關了門是未央宮裡的事兒,旁人一通亂猜測,終歸也是無用。貴妃一切如常,倒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等到貴太妃生辰的那一天,這件未央宮的小插曲便誰也想不起來了。尋常宮嬪輕易很難見到聖駕,藉著貴太妃的生辰,這一眾妃嬪無不仔細打扮,爭奇鬥豔。
晌午一過,各府王爺、王妃、有品級的側妃、長公主等人都入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