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戲子唱的熱鬧,臺下的妃嬪看著也是興致勃勃的。
那花旦一身華麗戲服,咿咿呀呀唱道:“滄海桑田一夢,人生如比秋涼。夜來花落滿華庭,把盞各嘆神傷。”
這一折戲講的是那婦人中年喪子,與自己多年未見的姐姐敘話。她那姐姐雖然嫁的好,在家中無甚地位,常被被妾氏欺凌。兩人遙想閨中無憂年歲,才生出這樣的感嘆。
話入個人心坎兒,難免撥動無法言說的心思,泛起不同的感悟與酸楚。
顧臨怡聽著,感懷身世,一陣失神。卻是被“嘔”的一聲,拉回神。
這聲音是坐在另一邊的誠貴嬪發出來的。她此刻一隻手捂著口鼻,厭惡的揮著手中的絹子與宮女道:“什麼東西都敢往上端,快給我拿下去!好好的糕,那麼大的豬油味,那廚子也該打!”
純昭容離著誠貴嬪最近,聽見她這樣說,一邊好意遞了茶盞過去讓容佳鈺壓一壓,一邊含笑提醒她道:“咱們桌子上都是一樣的,我倒是沒覺得有什麼豬油味。”
被訓斥的宮女也很覺得委屈,撇了撇嘴小聲道:“這都是娘娘往日最愛用的,怎麼今日這樣大反應。”
聽著宮女這樣說,純昭容柔柔一笑,提醒道:“別是有喜了吧?”純昭容這番話落,將在座后妃的注意力都拉了過來。
敦妃最先含笑,嘆道:“咱們這些人都是沒生養過的,純昭容如今正懷著,許是真的呢,”她說著,盈盈一笑,對著容佳鈺的貼身宮人道:“還不快去給你們娘娘請御醫來瞧一瞧?”
那宮女且喜且驚,忙不迭的應了,打發人立即去請。
容佳鈺心裡也是一動,只不過沒得著御醫的準話,自己也不敢高興的太早,只道:“不過是被一塊糕噁心的,哪兒能那麼巧。”
舒昭儀似笑非笑,直直問她道:“容妹妹的月信可來了?”
容佳鈺被問得雙頰一紅,有些尷尬的壓低了頭,小聲道:“這個月好像還沒到日子……”此時,倒是她身邊第一得力的宮女採芷“呀”了一聲道:“娘娘,您的月信已經晚了兩天了。”
賢妃不冷不熱,瞧不出是喜是憂,淡然道:“等太醫來瞧一瞧就知道了。”
“在木蘭的這些日子,屬純妹妹與容妹妹侍寢的時候多。雙喜臨門,也是有的。”嘉妃緩緩的開口,那語氣隱隱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酸澀。
眾人各懷心思,卻免不得要說一些好聽的祝福話。唯獨顧臨怡端坐在自己的座上,對一邊的熱鬧是充耳不聞,只專注的看著那出戏。只不過臺上的戲子唱了什麼,如何都進不去她的耳朵,儘管她極為用力專注的去聽,卻仍舊是聾了一樣,一字一句都聽不進去。
很快,便有兩位御醫被請來了清音閣。為保無虞,兩人都細細的診過脈,才敢確定容佳鈺委實是有了一個月的身孕。在座諸人,雖說都是滿面堆笑,極為歡喜的樣子。可心裡卻如同聽著這戲的滋味一般,各有憂慮。
誠貴嬪有孕,早早的退了席。純昭容,也不能勞累,看了幾齣戲,也作罷。
眾人一時作鳥獸散,各自回宮。顧臨怡走在最後面,瞧著誠貴嬪與純昭容的儀轎被歡歡喜喜的抬走,其它人的背影,再歡喜都只落得個蕭索寂寥。不由揉著笑的有些僵硬的臉頰,訥訥道:“太后賜的坐胎藥,當真是好藥。又一個有孕的!”
卉春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便也不敢多言語。
等顧臨怡回了金蓮映日,晌午該用的坐胎藥就擺在暖閣的炕桌上。那精緻的描畫著山水鳥獸的琺琅瓷碗被投進窗子的日光照的很是灼目。顧臨怡看著雙眼發澀,叫了衛菡萏道:“你把這碗東西喝下去吧。”
衛菡萏不曉得顧臨怡發生了什麼,才剛出去看了一回戲,回來便這般失常,有些不安,囁嚅著道:“這,這是太后賞給娘娘的,奴婢不敢。”
顧臨怡眼波冷冷的看向衛菡萏,硬生生道:“喝,本宮給你了,你就給本宮都喝下去!”
衛菡萏不敢違逆顧臨怡,只得硬著頭皮,將那酸苦的藥喝了下去。顧臨怡便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叮囑衛菡萏,在晌午皇上小憩之後將點心小食送過去。
衛菡萏喏喏應下,目送著顧臨怡回內殿去歇著。
誠貴嬪有孕一事回稟給了皇帝后,霍延泓似乎無喜無不喜,循純昭容的例晉誠貴嬪為誠淑儀,又賞賜了許多奇珍異寶。
原本這一夜,皇帝該去永恬居瞧一瞧誠貴嬪。可顧臨怡用過晚膳,便聽外面高聲通報道:“皇上駕到。”她心下奇怪,卻也是忍不住一喜,立時起身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