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朝沉吟一下,竟然答應了。
“不過時間有些急,萬一蘇太后和皇上不知道密道,不知會做出什麼來……”楚知朝擔心道:“你看這樣如何,我去皇宮,你去蓬萊王府叫人接應,我們就在小明湖的水閘附近會合?”
☆、29 變天(三)
小明湖附近的水閘,這個地點引起了桂玲瓏一些不好的回憶,上次她與楚知暮從這裡逃出上京,途中可不是很順利。所以此刻楚知朝提到這個地方讓她十分地不舒服,但這並不能成為反對的理由,所以桂玲瓏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點頭同意了。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接下來兩人又商量了些細節,一直等到亥時末,周圍都沒了聲息,兩人才悄悄出了客棧,小心謹慎地穿街過巷,往皇宮和蓬萊王府邸行來。
一路上一個人影也沒見到,想來是淮南王的人無法佔領城市的每個角落,故而只能挑重點防守、都集中到了皇宮和城門附近,而上京城的居民在這種情況下又都緊閉門戶、輕易不出門的緣故。
平安而迅速地到了子午大街和銅雀大道的交叉口,兩人該一個向北,一個向西行了。靜謐的夜色下兩人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有深深的擔憂和隱隱的悲壯——畢竟在當前的情況下,他們要去做的事情隨時可能出錯,而一旦出錯,恐怕就是萬劫不復,再不能活著。
越是這種時候,越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肅穆,語言已經無法表述什麼,四周的景色因人們的心境而染上了濃重的悲壯,此時,無論是月色、夜光、上京城古老的城牆、還是遠處偶爾傳來的聲音,都那麼清楚、明晰,深深地烙印在腦海裡;以至於在很多年後,他們還能清晰地回憶起當時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
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互相點了點頭,桂玲瓏先轉頭離開,楚知朝也緊跟著行動了。
去皇宮的路上可能驚險重重,但桂玲瓏可不知曉。她只是覺得去蓬萊王府的路十分安靜。一路上甚至連貓狗都沒見到一隻。這靜謐有些詭異,若桂玲瓏還有平時的智商,就會想到事情是不是有些不正常,比如說,淮南王怎麼會不派人盯著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又最有可能在他背後下手的蓬萊王?但她此時腦子裡全是孩子和待會去接皇上的事,眼前的一切都顧不上仔細思索了。
順利到達蓬萊王府,桂玲瓏還沒來得及越過院牆,就被好幾個守衛團團圍住。她顧不上動手,迅速地報了自己來歷,指明要見蓬萊王和楚知暮。守衛大多並沒見過她,都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個身懷武功、神情間滿是焦急憂慮的女子,誰會相信金枝玉葉、養在深宮內院的公主竟會是這樣的呢?事情牽扯太大。他們拿不定主意,桂玲瓏看著他們猶猶豫豫的樣子就有些心煩,卻只能按捺下情緒,主動表示願意被綁著去見蓬萊王,守衛這才反應過來一些。終究不敢綁她,一群人團團圍著,實為警惕、卻看似恭敬地將她送到了蓬萊王的書房。
書房外也警戒森嚴,經過一陣焦灼的等待,桂玲瓏終於看到有人出門迎來,卻發現那是自己此刻著實不想見的人——她的丈夫楚知暮。
兩人不見已經數月。相見後卻是這樣詭異的情況,互訴離別的衷腸也不好,寒暄慰問更彆扭。於是在楚知暮神情複雜地看了她半晌,示意眾人放鬆警戒後,兩人一前一後、相距不過一步,卻井水不犯河水地進了書房。
一進去就有一陣涼意襲來,帶著一種沉重的肅穆。
書房裡或站或坐著不少人。桂玲瓏粗粗一掃,有幾個面熟的叫不上名字來。剩下的則乾脆見都沒見過。
穆楚不在。她不禁心生種種猜測。
蓬萊王本來正襟危坐在書案後,見楚知暮和她一前一後地進來,忙起身迎了過來。房中畢竟還有許多男人,說話有些不方便,他便示意桂玲瓏跟他到屏風後說話。
走到約一人高的彩漆屏風後,桂玲瓏在人前不得不緊繃著的情緒一下子鬆懈下來,一把抓住蓬萊王的前臂就問:“孩子呢?”
蓬萊王攙住她,鎮定地回道:“昨天讓穆楚帶著去京郊了,那裡比城中安全,撤退的時候也方便。”
桂玲瓏先是覺得心裡一空,繼而又覺得安心許多。
蓬萊王見狀也略放了放心,卻還是責問道:“你還知道掛著孩子!既然記掛,就該跟孩子一起離開這是非之地!你這時候還來我這裡做什麼?快,準備準備,我這就讓人送你出城。淮南王雖然控制了出入京城的要道,卻也不是沒有漏洞。”他是個行動派,既然計劃定了,就想立即行動,攙著桂玲瓏的手已經改為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