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聲音從車外傳來,藍以陌卻是心裡一冷,當即掀起一角車簾往外望去。只見一群衣冠齊整的行著禮的官員身後,眾多百姓俯身而跪。然而,在雜亂跪著的百姓中,大多臉色陰鬱,有的甚至淚痕未乾,眼睛發紅。
“真是遵守禮節的百姓官,這種時候還能夠拉來這麼多群眾來撐排場。你覺得呢?”藍以陌放下車簾,語氣冷漠。
“皇孫貴族下巡,需舉城迎接,這是天朝的官場禮儀。”
“對於我來說,與其讓他們在這裡跪半個時辰,還不如讓他們回去照顧病人來得實在。什麼官場什麼禮儀都是浮雲。”
端木弈淡淡一笑,在藍以陌尚未參透他笑裡的含義時喚停了馬車。“地上涼,大家都起身吧。”
“謝世子。”官員們恭聲答應後,率先起身。有些百姓一臉迷糊,顫顫巍巍地也要跟著站起,知府趕緊回頭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嚇得他們僵在半空,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這群沒有眼力的笨蛋。知府心裡暗罵,趕緊在背後暗地裡打手勢示意他們跪下。
“王知府。”端木弈溫和的聲音適時而起,王知府立即收回手勢端正姿勢樂顛顛地回道:“下官在。”
“沒聽到我剛剛的話嗎?”
王知府猛地抬頭,茫然地望向馬車,卻始終只見到面無表情的宋歌。他急忙扭頭去用眼神詢問手下,得到的是更多茫然的眼神。
“下官辦事不利,請世子明示。”王世子身冒冷汗,原本因為端木弈記住他名字的喜悅早就消散到九霄雲外,小心翼翼地答道。
“當著我的面忤逆我的命令,豈是辦事不利那麼簡單?”端木弈一如既往的平靜語氣,卻讓人聽得更是心驚。
“下官愚昧,請世子息怒!”王知府再也扛不住壓力,慌忙跪下,其他官員緊張地跟風附和。
“近來浦城事端多發,我來本是為了協助浦城事務幫助百姓,怎麼還能勞煩他們來迎接,讓他們長跪不起?”
王知府等人暗暗叫苦,百姓跪著直到隊伍離開是常理,即使讓起身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百姓哪會真的起來,一不小心就是大不敬的罪名,擔不起呀。
端木弈彷彿看穿他們的心思,接下來的話讓大家都鬆了口氣:“你們事情繁忙,也不容易,考慮不周情有可原。都起身吧,剛剛語氣稍重,不要介意。其他人先回去,不用在這裡等了。”
王知府總算摸清端木弈的性子,原來真是個不喜歡擾民的主啊。這次他聰明地順著端木弈的意思讓百姓們先散了。
“為何不遵守所謂的官場禮儀了?”藍以陌輕聲發問,眼裡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你突然出招,他們可是被嚇得半死。”
“很不巧,我也不喜歡這種禮儀。”端木弈笑得純良,“為了避免他們以為我是打官腔講客套,只能裝一裝兇,沒想到他們這麼不經嚇。”
藍以陌忍不住笑出聲來。
“很好笑嗎?”
端木弈的笑容讓藍以陌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就是下一個“不經嚇”的人,心裡再次發毛,她急忙正襟危坐,淡定地說道:“還好。呃,他們過來了。裝,你繼續裝,我不打擾你。”
體貼到心坎
王知府命手下將所運物資安置好,走到世子馬車旁謹慎地問道:“世子,下官已經安排好你的食宿,你看……”
“病人集中安置在何處?”藍以陌掀開車簾問道, 突然冒出的女子臉龐讓王知府一時愣住,呆呆地不知道答覆。
“這是皇上特意指名的大夫,藍府千金。”端木弈的聲音將王知府的意識及時地攬了回來。
王知府驚醒好只覺得頭腦一陣暈眩,求個大夫,怎麼還是個燙手的芋頭,背後竟然是藍府和皇上。如果她在藍府有地位,一個貴族小姐又怎會被允許拋頭露面,還要冒著生命危險來疫區?但如果是皇上特意指名的,那也可能是藍府不得不為之。若是如此,那可得罪不起呀,一不小心苦著累著她,回去向藍府告個狀,自己頭上的官帽可能就要換主了!看世子對她的態度,不僅同坐馬車,還特意介紹,應該是後一種可能。
好不容易等來一位大夫,還不敢用,要小心地供著養著。疫情一日不解決,他的官帽就越發不保。唉,他的榮華富貴當官路怎麼這麼坎坷啊!王知府扶了扶頭上的官帽,確定它還在後,滿肚子苦水地回道:“是,藍小姐。下官立即派人帶你去……”
“本世子也去看看。”
王知府這次真的發暈了,腳下一個踉蹌,心裡哀嚎: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