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品而已。
不過這些現在都不是吸引朝堂上下眼光的最大的問題。
今歲中原北地開春開得極晚,統計起來,被大雪封了路,完全得不到糧物支援的州縣合起來,去冬凍餓死的子民竟有數萬。北地各州城的官員們只是堪堪安置好了轄地之中的農耕事宜而已,謝丞公等人還沒有能喘上一口長氣,江南的旱情就已經漸漸露了端倪。
江南富庶,一直是丹朝人的大糧倉,每年所產的米糧能佔到全國產出的三分之一以上。
但從四月到六月間,這正是田間稻穀成長最重要的一段時間,屬於江南道的大片地域雨量比往年減少了大半。鄉民們只得儘量以腳踩水車抽取附近的河流溝渠水灌溉稻田,但水稻田需水極多,到了五月底,好些相對大的河流都乾涸到不能行船的地步了。
江南大旱意味著來年大量的百姓要捱餓,進了六月之後,金陵的米價已經悄然從一斗五十文錢升到了一斗五十五文錢,糧價帶升,金陵城內外,幾乎是所有其他的日常消耗品都漲價了。
對於糧米價格最敏感的就是平頭百姓,不要看一斗只是漲價十文錢,對於過上一年所需錢可能還不到三千文的百姓來說,每一文錢都有非常重的分量。
在謝丞公的默許下,華苓得以一直透過瀾園的種種備案文書密切關注著這些。娘子們對華苓的舉動並不理解,大家夥兒每日應付芍園的功課就已經佔去了許多時間,對於糧米價這些東西,為了掌家學一學也就是了,而華苓不僅時常去瀾園翻閱文書,多數都是爹爹、大郎不在家的時候,還每日都要花上一段時間背醫書,為此在芍園的功課是越發不用心了,門門功課都只有‘中規中矩’四字,教授們知道這小娘子志不在此,也懶得說她。
“我們族裡的鋪子是不是也漲了價?”華苓問大郎。
像其他大族一樣,謝族族人多,也擁有許多良田,每年產的糧米不少。除了供與族人嚼用,謝族在各大州城中也開設了糧店賣糧。
大郎揉了揉眉心,說:“還未漲。我族糧米鋪牽涉甚多,若是輕易漲價,怕是其他各家越發跟風。”
“若是不漲,我們家的糧店很快要清倉了。這也不行。”
若是在大家都漲價的當口上,謝族的糧店不漲價,要購糧的百姓自然都奔著謝族的糧店買糧。又是這樣大旱的關口,人們一定都想著要多屯些糧食,所以購買的分量會比往常要多些。於是一家糧店存貨告罄,暫且關門,還需購糧的百姓便只得轉向售價更高的糧店,心中很容易產生危機感——大家都在搶著屯糧,我若是不屯,往後等糧食賣光了,豈不是全家都要餓肚子了?——為了保證家中的糧米儲量,大部分的人只會越發想多買些,便是糧價貴了也咬咬牙認了。
一個控制不好,在百姓當中出現屯糧風潮,糧價會在短時間內升得更高,部分糧商甚至會開始屯糧待價而沽,兩相影響,只會讓百姓心理恐慌,越發想要在糧價漲的更高以前,將手上的閒錢都換成糧食屯起來。
任由如此,等大旱過後,百姓手中閒錢也不會剩多少了,只能守著一倉陳米過,自然不會有閒錢再去市面上買什麼東西,街市的蕭條是可以預見的,百姓生活水平的下降也是可以預見的。
這對中原的經濟將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兩兄妹都是皺著眉看對方,大郎說:“江南旱怕是要到七月。如今越州、饒州、宣州等地,糧價已至六十文一斗。今歲江南早稻產量許是不到往年一成。我們家糧倉倒是依然豐足,熬過這年景不成問題,只怕來年旱澇也不定景,絕不能在今歲將存糧都放出。是以我已令江南諸地糧店,每日只售定額糧米,售完關店。”
謝家不在這時候屯糧待沽,不提糧價,反而盡力幫助朝廷平抑糧價,這已經是很有良心的行為,其他數家也是如此,有這些頂梁大族作為標杆,民間市面交易並未亂起來。
華苓沉默了一陣。但最可怕的是,朝堂吏治清明,下面所有人也都在努力的時候,老天爺卻不作美,依然要帶走許多性命。
她問道:“朝廷要怎麼辦呢,江南受旱諸地,總得要大量糧米支援。往年江南糧米總有二三成要北運至關內諸州,今春北地才從嚴寒中掙脫出來,春耕晚,糧食也定然減產。今歲若不盡早籌謀,有許多人要受苦了。”
江南地帶稻米是能一年兩熟的,春種夏收,夏種秋收。進了六月,已經是早稻準備收割,再種下晚稻的時候。
便是自認為十分理智的華苓,也忍不住要反覆期盼,老天爺多下些雨吧,多下些雨,中原人的日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