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答應一聲,正待轉身而出,靜嫻卻又想起了什麼,出聲問道:“對了,那個前日在龍武門前祭拜逸王貢生可是還在盛京?”
“是,今春落榜,應還在等著來年春闈。”
“春闈?”靜嫻語帶嘲諷:“也即刻下旨,如今識人不清之人,不配為我大趙官吏,即日銷其貢生之名,永不錄用,也查查是哪個州郡舉薦來的,一併究責查辦。”
福全應了聲是,不遠處便又傳來了一女人清婉的聲音:“靜嫻?”
靜嫻抬頭,看見來人站起了身,帶了些笑意:“念語。”
念語依然是一身素淡綢衣,手裡端了一青花瓷碗,放到了靜嫻手上,說的簡潔:“花茶,降火清心。”
靜嫻失笑的接了過來:“你也覺得我該降火了”
“恩,你這些日子,心浮氣躁的很。”念語點點頭,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慢慢說道:“以往不是如此的。”
“是我錯了,越到這時候,本越該穩得住才是。”靜嫻嘆息一聲,緩緩抿了一口花茶。
念語平靜的看著她,聲音溫柔輕緩,卻也問得也毫不掩飾:“為何定要當眾斬下逸王人頭呢,你若想殺他,有弒父的罪名,先關起來讓他畏罪自盡豈不是更好些?何必這般冒進?”
靜嫻沉默一陣,抬頭看著念語:“我等不及了。”
“這才只是斬殺皇族血脈而已,再過一年,我便要做一件更大逆不道、震驚世人的事,若是連逸王的非議都壓不住,我又何談以後?”
“大逆不道之事,是指謀朝篡位,以女子之身登基稱帝嗎?”念語忽的問道。
靜嫻抬頭看著她寧澈的雙眸,點了點頭:“我從進宮來,便是為此。”
念語並沒有表現的很震驚,聞言只是微微蹙了眉頭:“定要一年後嗎?以你的心思手段,若是再過上幾十年……”
“不行,那便來不及了。”靜嫻打斷了話頭,搖頭看著她:“只有一年,不成功,便成仁,我沒有退路了。”
說罷,靜嫻頓頓,又笑的有些自嘲:“不,連仁都成不了,若真是不成,我便能背上千百年來任何女子都及不上的罵名了。”
“可你若成功了,自此以後的千百年裡,任何一女子卻都要受你的恩德福澤。”念語笑著溫柔,聲音飄渺:“平常女子想都不曾去想的事,你卻都敢去做了,你比我們都強得多,我雖一無所能,但這輩子唯一慶幸之事便是能與你成了好友,不論成與不成,我能再旁看著這一切,此生便也不算庸碌無為……”
靜嫻聽著這話,看著念語薄唇張張合合,如一陣清風般,將她這幾日間的焦急浮躁,方才的兇狠戾氣都一起慢慢吹散,如同此刻平靜捧在手心的花茶一般,因動盪浮起的花瓣慢慢沉寂下來,便只剩下了一派的靜謐與安然。
☆、九十七章
雖說福全有關“人總愛犯賤”的高論有些尖刻狹隘了;但不得不承認;某些時候,確實還真是很有幾分道理。
以往靜嫻雖所謀甚大;但畢竟因她出自後宮,沒有名正言順的大義;且趙尚衍死後有陳大學士一手把持朝政;她對待朝中的實權世家官員們的態度,也不得不大多以利誘拉攏為主,事實上;最初大規模向她投靠的力量便是因陳學士一力推行新政,損了朝中權貴之門本有的利益;經靜嫻在中調和,所求相同才投靠而來;開始正式的漸漸成為了東宮太后一黨。
甚至為了能儘快的在朝中掌握更多支援,靜嫻對待手握把柄,用威脅手段逼得對方主動投靠來的力量,也都很是溫和。
便是之後的關係也更像是互惠互利多一些,靜嫻維護著他們舉族的原有的榮耀與權勢,甚至讓他們更進一步,而他們則獻上了對靜嫻表面的支援與忠誠,各取所需。因著這緣故,他們表面看來雖是靜嫻一黨,但實際上心內對君主般的忠誠有幾分,卻很難說。
只要想清楚了這一點,前幾日他們有些出乎靜嫻意料的表現便也容易明白的很了,就好像原先的合作伙伴突然轉換了態度想一家獨大一般,驚慌無措固然會有,但平靜下來後,第一反應卻一定是戒備敵視而絕非立即俯首稱臣。
但太過優渥的條件卻讓他們卻忘了,為了今日暗中隱忍準備了近十年的靜嫻,從頭到尾都並非是與他們互利的同盟。
鄭升被雷厲風行的誅盡九族後,靜嫻絲毫未讓的以居心叵測之名處決了為趙澤書伸冤抱屈的幾大主使,接著馬不停蹄在盛京南北兩衙九衛之下,新增了一個聞所未聞的“龍坤衛,”掌督察百官之責。明面上是由聖上直接統率,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