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啊。”李桑挑眉。

你小子難道不承認？

話語間，李桑一手扎死一隻化成人的野獸，黑紅的血液染了他一身，本來淡青的衣衫也漸漸失去原本的顏色。

“哦……我？”山本伸手抓抓腦袋，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女婿，拜託你一件事。”

“啊，說吧！”

不管怎麼說，被這個自稱為琛父親的人喚作“女婿”，他心裡還是非常開心的。

“跟我殺出去。”

血光中李桑回頭對山本說了一句，帶著鼓勵的話語立刻得到少年的回應，於是一爹一女婿一執針一握刀，風風火火地跟那些怪異的野獸打起來。

戰鬥過程中李桑一直沒跟山本解釋事情的原委，唯恐會不小心走漏陌上琛失蹤的訊息。

本來李桑的實力就在六君之上，加之有山本少年相助，很快兩個人收拾完十幾只野獸，李桑開始清理現場，並一點點蒐集證據。

而第一次見血的山本武則遠沒有那樣淡然，他下意識地低頭看著自己，從沾滿血的衣服，到染滿鮮血的武士刀……武士刀現在已經變回了球棒的摸樣。

對棒球無盡熱愛的少年知道，如果不把血跡擦乾洗淨，球棒會生鏽。

染滿了血的球棒。

這樣不和諧的一個畫面刺痛了少年的眼。

似乎這一幕在暗示著什麼。

如果琛站在這裡，一定會拼死擋在山本面前，不讓他動手，不讓他見血……想到這裡，無聲注視著少年的李桑無奈地笑笑轉過臉。

他的臉上已顯出了哀傷的神色。

這一幕在暗示什麼，答案已經明瞭。

那是少年的命運。

無論誰，都無法幫他扭轉的命運。

被血液浸透，被血液染紅，死在搖籃裡的夢想。

山本武註定了要成為一個黑手黨而不是棒球運動員。

李桑知道，這將會成為少年的心結，然而……這一點，早已在自家女兒心裡劃下血淋淋的傷口。

李桑知道，自己這樣做很殘酷。

世界上，並非所有的事情都會按照我們所預想的軌道行徑。

琛是知道這一點的。

但即使知道，她也努力想去改變山本武的命運。她不想看他受傷，不想看他殺人，不想看他成為黑手黨。

她只想他成為一個棒球運動員，可以整日地為了自己年少的夢想努力奮鬥進取。

……

長髮青年陷進沙發裡，修長的手指附在臉上，冰涼冰涼的觸感。

琛，我現在做的事情，對你，對你的山本，是不是太殘酷了？

……可是，你所在的世界，本就是殘酷的……我不能教會你軟弱。

山本武逃脫不了黑手黨的命運，所以他必須變強。

即使我的做法會與你背道而馳，但是，我也會堅持做下去，堅持這些我認為對你終將有益的做法。

因為你是陌上桑，他是黑手黨。

如果你們終究無法成長的話，無論有多麼在意多方，也無法站在對方身邊。

只有變強，只有成長。

在苦難中長大，然後才有資格，去享受你們該有的自由，和愛。

……

……

山本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的球棒，聳了聳肩。

在剛剛那個瞬間，他心裡有一種消極不安的感覺。

也就在那個瞬間，他始終明媚如朝陽的臉上劃過一絲陰雲。

棒球……以及，黑手黨遊戲麼……

在這個方面，他一直理不清頭緒，所選擇的，就是不斷地逃避。

現在……他還可以逃避下去麼？

山本伸出另一隻胳膊，想用袖口擦乾球棒上的血跡，才發現自己的袖子也已浸滿鮮血。

殺戮，本就是件吞噬心靈的事。

無論殺的是人，還是獸。

殺到麻木那種事……太可怕。

山本轉過身，正看到李桑坐在沙發裡，疲倦地將臉埋在雙手中。

也許現在不應打擾他……

但山本還是叫了李桑，詢問有沒有紙巾可以讓他清理球棒。

然而李桑回應的只有三個字。

掩藏了他許多情緒的三個字。

“對不起……”

山本愣了。

然後無人言語，店裡一片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