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她忍不住有種想要戳醒它的衝動。還沒有來得及付諸行動,卻沒想到一個人冷不防地突然輕輕推開了窗戶,手腳利落地跳進了臥室內。
當即,蘇碧的心神就是一警。她輕輕闔著眼睛,裝出悄然入睡的樣子,細細豎起耳朵,傾聽著四周的聲音。
從那人遊刃有餘的動作和冷靜淡然的呼吸間,她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凌戈。
他來做什麼?
不是被她氣得甩手離去了嗎?
這半夜又悄悄回來,難不成是為報復自己的?
蘇碧心頭的疑惑大起,面上卻是平淡無波,舒展的眉眼、緊閉的雙眼彷彿已然是深深地陷入了沉睡。只聽凌戈輕緩著腳步走到了床邊,站在她的身前久久地沒有動作。
她平心靜氣等了很長時間,終於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思準備睜開眼簾之時,忽然聽到一聲沉沉的嘆息聲。低磁,沉鬱,彷彿是一趟古井無波的深水泛起了漣漪,頓時讓蘇碧渾身所有的汗毛就炸了起來。
霎時間,蘇碧屏聲靜氣,不敢動作。
只聽凌戈突然開口低喃自語:“我該拿你怎麼辦?”
一句話,差點讓蘇碧一口老血吐了出來。你大爺的,大晚上跑我房間裡,我不報警,已經算是十分友好了。你還想拿我怎麼辦?現在,我只想辦了你!
蘇碧默默在心裡冷笑一聲,更是覺得對方就得舉動頗為詭異。縱然知道凌戈一向心思深沉,舉止瘋魔,但她猶然被這一通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啞然。
凌戈一語未盡,深邃沉沉的眸子凝視在蘇碧沉睡的側臉之上,安然靜謐的神色卻是漸漸勾起了自己心底裡一股破壞的慾望,彷彿是蟄伏在心底裡的一隻猛獸蠢蠢欲動。
“我知道你愛我,恨我,所以才一遍一遍地出現在我的面前,想要狠狠地報復我。”他的聲音低沉優雅,仿若最動聽的音樂,任是再無情的話一經他說出來,也情不自禁地讓人感覺到滿腹深情。
就好像,他在靜謐的月光之下,對著自己悄悄吐露心聲一般。
蘇碧靜靜地收斂了心神,聽著凌戈繼續說下去。
“今天晚上你那麼美,可是當我看到那些男人——他們竟然敢那樣痴迷地盯住你不放,用骯髒的手觸碰你時,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想殺了他們!”
“蘇碧,這就是你的目的嗎?讓我嫉妒,讓我瘋狂,讓我忍不住為了你心生波瀾。”他低低地嘆息一聲,語氣間說不出的晦暗和沉痛,“那你已經成功了。”
聽到這話,蘇碧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在想——這遠遠不夠。
誰說她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他?
因為他愛上了她,終於肯低下高貴的頭顱在自己面前服軟,然後她就必須寬容大度,和他親親密密拉手手,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不可能!
她是回來報仇的,可不是來當聖母的!
蘇碧心無所動。凌戈說完一晚上積鬱在心口的話,驀然深呼吸了一口氣,而後垂下了眼神。他今晚偷偷潛入蘇碧的臥室,是被宴會上那些挑釁刺眼的一幕幕情景給逼到了極致。
看著她在人群中搖曳風生,姿態優美,像是白天鵝一樣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一時間,他的心頭恍然升起了一種濃濃的危機感,彷彿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所覬覦,即將拋開自己離開。
凌戈怎能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蘇碧在自己的心目中已然是如此重要。就連她對旁人的一顰一笑都忍受不了,就連旁人對她的親近接觸都無法控制自己緊攥的雙手,和想要殺人的心。
凌戈深深地垂下了眸子,將晦暗陰鷲的視線低低地掩飾住,隨意地放眼掃過裝潢富麗典雅的公主房內,卻最終在一個格格不入的舊箱子上落定。
這個箱子破舊,矮小,木頭外皮厚重斑駁,顯然是被主人遺棄在了角落裡,還沒來得及清理出去。他緩步走了過去,伸手掀開,漫不經心的神色忽然一頓,目光直直地盯在了裡面藏著的東西上。
時過經年的海報照片,報紙上精心剪接下來的娛樂新聞報道,甚至連每一張演唱會門票都被妥妥當當地收攏在一個盒子裡,但這些東西的表面,無一例外都積了一層深深的灰塵,像是久久被丟棄在腦後,未曾再用過一般。
望著這幅畫面,凌戈的神情冷漠,眸光卻是說不出的晦然幽暗。忽然間,他忍不住冷冷地自嘲了一聲,“嗤!”
蘇碧呼吸一滯,一顆心立時狂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