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姜也想起來這事來了,那信還不知道是誰寫給她的呢,再說她在這兒簡直是個文盲,就算知道誰寫的信也看不明白說的什麼。
真是要命,除了寫信你們就不能直接捎口信?
聃虧走近兩步,朝裴淵見禮賠罪,但神色依然不快:“敢問先生是如何知道鬼谷派傳信標記的?”
易姜收神看向裴淵,他的視線就沒離開過她身上。聽聞此言,裴淵立時挺直了胸膛:“實不相瞞,在下與這代鬼谷先生頗有淵源?”
“哦?”不只是聃虧,連易姜也來了興趣:“是嗎?什麼淵源?”
裴淵眉眼之中皆是得色:“我曾在雲夢山中做過鬼谷先生三天的鄰居!”
“……”
“……”
聃虧默默轉頭扶了一下易姜:“姑娘還是進去看信吧。”
“說的也是。”易姜返身回屋。
裴淵沒得到期望的回應,怏怏跟進屋來,不敢除鞋入席就座,就站在一邊看著易姜。
窗外晚風徐徐,白衣寬鬆,衣袖帶風,裴淵覺得她連抿唇皺眉的側臉看起來也是那般地與眾不同。
嘖嘖,不愧是鬼谷先生的弟子啊!
聃虧朝他眼前橫擋了一步:“桓澤先生要看信了,先生先請回吧。”
“啊……那淵改日再來拜見先生吧。”裴淵心滿意足又依依不捨,口中說著要離開,腳步卻是慢吞吞的。
易姜拆開信函,掃了一眼那天書一樣的文字,心不在焉。一直到裴淵出了門,她轉頭對聃虧道:“我前些時候在牢裡受了點苦,眼睛在晚上看東西常有看不清的時候,不如你來替我閱讀這信吧。”
本以為聃虧會答應,誰知他竟退後一步連連搖頭:“不可,這信必然是公西吾寄來的,你們師兄妹之間的信函,我一個外人看不好。若是晚上閱讀不便,姑娘不妨等明天白天再看好了。”
“啊……也好。”易姜低頭將信納入袖中,一邊琢磨著,當務之急還得學認字啊。
想了片刻,她忽然有了個主意,起身在屋裡隨便找了份竹簡遞給聃虧:“你替我將這個送去給裴淵,就說我請他替我謄抄一份。”
聃虧看了一眼手裡的竹簡,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即照辦去了。
那邊裴淵整個人都激動了,嗷嗷,桓澤先生居然請他謄抄書籍!今晚不睡啦!
☆、修養四
四月到了末尾,日火漸濃,連風都沾染了熱氣。長安君府後院內草木顏色又深了幾分,樹頭枝葉舒展,一直連線到屋舍窗前,就快搭在聃虧的肩上,而他正扒著窗頭朝裡面悄悄張望。
屋中漆桌竹蓆,垂簾焚香,裴淵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拿著竹簡,來回踱步,誦讀聲朗朗入耳。
旁邊案後,少女雙腿盤坐,束著的髮髻不知何時鬆散了,就這麼搭在腦後,身上的白衣鋪在竹蓆上,衣襬皺成了一團。她左手托腮,垂眼盯著右手舉著的竹簡,長長的眼睫在眼下遮出一道淺淺的影子,臉色依然蒼白,但目光靈動,看起來比之前有精神多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聃虧真不敢相信這是桓澤本人,以前她都是正襟危坐的模樣,何曾有過這樣隨性不羈的時候?
他的目光又掃到裴淵身上,心道真是古怪,她怎麼就喜歡上聽這小子唸書了?而且翻來覆去唸那一本書,不嫌煩?
難道……
聃虧腦中靈光乍現,捂著胸口一直退到樹幹邊才停住。
不是吧,難道她看上這小子了?!
聃虧覺得無法接受,這種感覺就像是要把自己親手帶大的女兒嫁給一個不成器的混蛋一樣讓人忍無可忍!
正無法自拔中,身後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聃虧沒好氣地回頭,一看到來人,連忙正色見禮:“長安君。”
老趙王的喪期已到末尾,太后卻仍舊悲痛不已。為了安慰母親,趙重驕近來頻繁出入宮廷,這會兒顯然也是剛回來,身上繁複的朝服還沒換下來,那張眉清目秀的臉在赫赫金冠下一襯托,倒是少了許多青澀稚氣。
大概是聽到了屋中的誦讀聲,趙重驕歪了歪腦袋朝門口瞥了一眼,又笑眯眯地收回視線:“聽說桓澤先生最近一直跟裴淵在一起啊。”
聃虧點頭稱是。
“我聽申息說,桓澤先生這是在拉攏裴淵,另有所圖,所以二人成天膩在一起,不會是真的吧?”
要不是見識過他翻臉不認人的架勢,聃虧都快相信他這善良的笑容和溫和的語氣了。“當然不是真的,長安君怎能相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