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遠在微微驚訝後,瞬間明白小麥為什麼還在這裡了。
他笑了笑,“我沒事。”
小麥嘆道,“我要做些什麼?”
“真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一切從簡,你回家吧。”志遠把她“趕”走了。
就是一切從簡。
火化,下葬。
沒有再通知任何人,他自己就簡簡單單把事情都辦了。
在墓地的時候,有人來了——是志遠血緣上的姥爺,文曉的父親。
文姥爺老了許多,拄著柺杖,眼眶有些紅,嘆了又嘆,最終說,“志遠,還是謝謝你,只有你是好孩子。”
志遠沒有說話。
跟文家的人,他沒有什麼可說的。
謝他?有什麼用?文曉需要住院治療,需要醫藥費的時候,他這個當爹的做了什麼?文家兩個舅舅挑事的時候他這個當爹的又在做什麼?
他無心給文曉討什麼公道,只是覺得,這不是一家人,果然不進一家門,文家的人,人品都是如此罷了。
但文姥爺卻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原以為她在港城當有錢人家的太太過得很好,其實她根本不好。”
“她自己沒有孩子,在家裡,人人都不把她當一回事,特別是,她男人出事以後,再回到港城,過得連家中保姆都不如。”
“那男人幾個孩子把錢抓得牢牢的,她沒錢,也沒本事,在家裡人人都能使喚她,連保姆都欺負她,辛苦了一輩子,身上也幾個子兒,到這個年紀身體不好了,要看病,人家不肯給錢,實在活不下去,可憐兮兮地回來找我和她娘。”
“我們又有什麼能力呢?身上總共那點錢,這些年被你兩個舅舅惦記著,早都拿了個精光,你姥姥身體不好,已經走不得路了,我們自己生活都艱難,也只能給她一口飯吃罷了,就這樣,你兩個舅舅還有意見。”
“這次犯病來勢洶洶,我和你姥姥求著你兩個舅舅把人送到醫院去,沒想到,他們卻鬧出這樣一出。”
“志遠,終歸是我們對不起你,但我和你姥姥也沒辦法,我們倆以後還要靠你兩個舅舅。”
“你肯送你媽走完最後一段路,是你心善,我和你姥姥,內心感激你,會為你祈福。”
所以,人的一生,到底在追求些什麼?
志遠看著那個方方的墓,裡面裝著的,就是他不理解的人的一生。
他沉默地轉身,離開。
跟墓穴裡這個人的羈絆,徹底劃上句號。
“志遠!”遠遠的,有人在叫他。
他微眯了眼睛遠望,有人朝他跑過來,跑得很快。
居然是晴天。
“志遠!”她像顆小炮彈一樣朝他衝過來,衝到他面前時氣喘吁吁的,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雙眼亮晶晶的。
天空一瞬間都亮了不少。
他失笑,給她撥弄額前垂下來的頭髮,“跑這麼急幹什麼?你怎麼知道了?”她奔向他的每一次,都是這麼急匆匆,每一次。
“我聽林姨說的,林姨應該是聽你姑姑和小麥說的吧,林姨本來要和我一起來,後來,她又說不來了,讓我自己過來。”她語速很快,三言兩語說清楚了。
志遠點點頭,林清屏不來的意思他懂,這是他自己的事,讓他自己處理。
“走吧,結束了,回家吧。”志遠牽住了她的手。
晴天的目光掃過墓,也掃過墓前站著的人,小聲問他,“那位是……”
“一個不怎麼相干的人,走吧。”志遠牽著她走遠。
文姥爺聽著“不怎麼相干的人”這幾個字,不由苦笑,轉身凝視著女兒的墓,長嘆,“曉曉,你給他生命,他送你走,他不欠你什麼了,倒是你,欠他欠得多,來世,你們就做不相干的人吧,別再讓這孩子受苦了……”
志遠完全沒想到晴天會來,開車回去的時候時不時看她一眼,被晴天抓住他偷看她以後就笑。
“你給我好好開車行不行?”晴天忍不住瞪他。
“好,不看了,等下再好好看。”說著又笑,而後在等紅燈的時候又忍不住側目,換來晴天紅著臉的憤怒。
“好了好了,我只是想問你,想吃什麼?”志遠笑著說,“我們在家吃怎麼樣?等下就去買菜,我廚藝很好的。”
晴天聽著,有些怔然。
買菜?一起回家做飯?
北方寒冷的空氣,忽然彷彿就變得溫馨起來。
“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