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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惜春斷絕與寧府的關係

到了第二天,她就覺得身上無力,起來就發暈,實在支撐不住。於是請來太醫,診脈後醫生開了方子,寫道:“看少奶奶是因為心情焦慮導致心力不足,加上勞累過度,影響了消化功能而導致虛火,所以總是想睡覺,也沒什麼胃口吃飯。治療方案是用一些能昇陽養榮的藥物來調理。”寫完後,又開了幾個藥名,還是那些人參、當歸、黃芪之類的補藥。醫生走後,有老嬤嬤們拿著方子給王夫人看了。不免又添了一份愁悶,於是,司棋的案子也暫時放下沒有處理。

正巧,這天尤氏來看鳳姐,坐了一會兒後,又去園子裡探望了李紈。正打算接著去問候其他姐妹時,忽然惜春派人來請。於是,尤氏到了惜春的房間。惜春便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詳細的告訴了尤氏,又把入畫的東西全部要來拿給尤氏過目。

尤氏說:“確實是你哥哥給她哥哥的,只是不該私自傳送進來,現在鬧得官鹽都變成私鹽了。”又罵入畫,說她是“糊塗脂油蒙了心的”(愚昧矇蔽了心智)。惜春說:“你們管教不嚴,反罵丫頭。這些姐妹裡只有我的丫頭讓人查出來了,我以後還怎麼見人?昨天我逼著鳳姐姐帶她走,她就是不肯。我想,她本來就是那邊的人,鳳姐姐不帶她走,也有她的道理。我正打算今天把她送回去,嫂子來的正好,快把她帶走吧。是打,是殺,還是賣了呢,我一概不管。”

入畫聽了,又跪下哭著求情,說:“再也不敢了。求姑娘念在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好歹生死都在一起吧。”尤氏和奶孃等人也都十分了解她,說:“她只是一時犯糊塗,以後不會再犯了。看在她從小就服侍你的份上,還是留下她吧。”誰知,你別看惜春雖然年幼,卻天生有一種百折不饒的廉價孤僻性格,不管別人怎麼說,她只覺自己丟了臉面,咬牙堅決不願意。她說的更好:“現在不但不要入畫了,現在我也長大了,以後也不方便再去你們那邊了。況且我最近總是聽說,有人在背地裡說些不堪入耳的閒話,我要是再去,連我也會被編派上的。”

尤氏說:“誰議論什麼了?又有什麼可議論的?姑娘是誰?我們是誰?姑娘既聽見別人議論我們,就應該先問問她才對。”

惜春冷笑道:“你這話問的我倒好。我一個姑娘家,只有躲是非的道理,難道我還去找是非去?我成什麼人了?還有一句話,我不怕你生氣,反正好事壞事自有公論,又何必去問別人呢?古人說得好,‘善惡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不管是好是壞,連親生父母也幫不上忙),更何況你我二人之間。我只知道保住自己就夠了,不管你們。從此以後,你們有事也不要來找我。”

尤氏聽了,真是又氣又好笑,她看著站在地上的幾個下人說:“難怪人人都說這四丫頭年輕又糊塗,我還不信呢。你們聽聽她剛才說的話,無原無故,又不知好歹。沒輕沒重的。雖然是小孩子說的話,卻又能寒了人的心。”眾嬤嬤笑著說:“姑娘還小,奶奶自然要吃些虧的。”惜春冷笑道:“我雖然年輕,這話卻不年輕。你們不看書不識幾個字,所以都是些呆子。看著明白人,倒說我年輕糊塗。”

尤氏說:“你是狀元榜眼探花,古今第一個才子。我們都是糊塗人,不如你明白。那又怎麼樣呢?”惜春說:“狀元榜眼難道就沒有糊塗的時候?可見他們也有不能了悟的。”尤氏笑著說:“你倒好,剛才還做大才子,這會兒又做大和尚了,又講起了悟性命的話來了。”惜春說:“我如果不了悟這些事,就和如畫一樣了。”尤氏說:“可知你是個冷口冷心的人。”惜春說:“古人也說過‘不作狠心人,難得是了漢’(不下狠心,就無法成為真正獨立的人)。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為什麼叫你們帶累壞了我?”

尤氏本來就有這心病,怕聽這些話。聽說有人議論,心中已經惱羞成怒了,只是看在惜春的份上不好發作,忍耐了大半天。現在見惜春又說這話,尤氏實在忍不住了,就問惜春:“哪裡就帶累了你?你的丫頭做錯了事,無緣無故又說我。我已經忍了半天了,你倒越發得了意,只管說這樣的話。你是千金萬金的小姐,我們以後不敢巴結,小心帶累了小姐的美名。”然後又說:“馬上叫人把入畫帶回去!”說完,尤氏氣呼呼地站起來走了。惜春說:“果然以後不來往了,倒也省了些是非口舌。彼此都也清靜些。”尤氏沒有回答,徑直往前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