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聽了,大失所望,便說:“沒有福氣見這世面。”黛玉拉著寶琴笑著說:“別想騙我們。你都來了,你的東西怎麼可能放在家裡不帶來呢,肯定都帶來了,還扯謊說沒帶來。她們信你的,我可不信。”寶琴紅了臉,低著頭微笑不語。寶釵笑著說:“偏偏顰兒喜歡把話說得這麼明白,把你機靈的。”黛玉接著說:“如果你真的帶了,找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多好。”寶釵笑道:“她的行李一大堆,還沒整理清楚呢,誰知道放在哪個箱子裡了。等以後收拾好了,再找出來給大家看吧。”她又對寶琴說:“如果你還記得,不如先念給我們聽聽。”寶琴這才回答:“我記得那是一首五言律詩,外國女子能寫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寶釵說:“你先別唸,我們先把雲兒叫來,讓她也聽聽。”於是,寶釵叫來小螺,吩咐道:“你去我那兒說一聲,這裡來了一位外國美女,寫的一首好詩,請你這‘詩瘋子’過來瞧瞧,還有我們的‘詩呆子’也一起帶來。”小螺笑著去傳達訊息了。
過了半天,遠遠地就聽見湘雲笑著問:“哪一個是外國來的美女?”然後,一邊說,一邊和香菱一起進來。大家都笑著說:“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寶琴等人忙給她們讓座,又把剛才的話重說了一遍。湘雲笑著說:“快念來聽聽。”寶琴才念道:
昨夜朱樓夢,今宵水國吟。
島雲蒸大海,嵐氣接叢林。
月本無今古,情緣自淺深。
漢南春歷歷,焉得不關心。
(昨晚還做的是朱國的夢,今晚卻在水國吟詩。海島上雲霧繚繞,與大海相融,叢林也被朦朧的霧氣纏繞。月亮本來是不分古今的,情感的深淺卻因人而異。想到漢水之南已經滲透進了明媚的春光,我怎能不為之動心呢?)
大家聽了都稱讚道:“難為她了!竟比我們中國人還強。”
話音未落,麝月走進來傳達訊息,說:“太太派人來告訴二爺,明天一大早就去舅舅家。就說太太身體不太舒服,不能親自去。”
寶玉趕緊站起來答應:“是。”
然後他又問寶釵和寶琴是否同去。寶釵說:“我們不去了,昨天已經單獨送了禮物過去。”大家又聊了一會兒,便各自回家了。
寶玉讓姐妹們先走,自己後走。黛玉便叫住他問道:“襲人什麼時候回來?”寶玉說:“等葬禮結束後吧。”黛玉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又沒說出口,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去吧。”寶玉也覺得心裡有很多話,卻不知怎麼說,想了想也笑著說:“明天再說吧。”說著,他走下臺階,低頭正要邁步,突然轉身問道:“這幾天晚上更長了,你一晚咳嗽幾次?醒幾次?”黛玉說:“昨晚好些,只咳了兩次,但只睡了2個小時,3點就醒了,再也睡不著了。”寶玉又笑著說:“我有句話很重要,這會兒才想起來。”邊說他邊靠近黛玉,悄悄的說:“我想起寶姐姐給你的燕窩——”話還沒說完,趙姨娘進來看黛玉,問她身體如何。黛玉知道趙姨娘是從探春那裡過來,順道兒進來看看而已。黛玉連忙陪笑,讓她坐下,說:“難得姨娘這麼冷的天還親自來。”接著讓人為趙姨娘倒茶,同時又給寶玉使眼色。寶玉會意,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