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

祝婆婆總會唱著這首歌，粗糙的手掌輕輕撫在那孩子身上，搖得她昏昏欲睡。

…

雖然蒼老了許多，頭髮也都白了，但這老婆婆與記憶裡，揹著抱著齊酥，從田壟歸家的婆婆的形象，重疊在了一起。

齊酥對身邊的僕婦點點頭。

僕婦自去與這老婆婆搭訕。

無非是，洗衣服的費用是怎麼清算的，什麼時候能交付？主家住在哪裡，衣物是送過來，還是要上門去取。

。

齊酥坐在牆根底下曬著太陽。

沒多久，僕婦引著那瞎眼老婆婆走過來。

“我家娘子再與你說幾句話。”

還沒靠近，已經嗅到了齊酥衣服上的薰香，和麵脂的香味。

老婆婆把自己的手在圍裙上又擦一遍。

把花白的頭髮攏了攏，這才上前來。

齊酥打量著她。

雖然年紀已經大了，但除了瞎了的眼睛，身體看上去還算康健。

身上衣服雖然破舊，但也很乾淨。

看得出來，照顧她的人也算精心。

“老婆子見過娘子。”婆婆行禮，只看姿態便知道，是專門學過的。

耳邊聽到細微的風聲，卻是上首的小娘子走過來了。

“祝婆婆。”一道年輕女子的聲音傳過來。

“好多年沒見了，婆婆你還好麼？”

伴著聲音，她粗糲紅腫的手，被人拉住，握在掌心。

祝婆婆：“……娘子是？”

那姑娘沒有回答，卻輕輕哼唱了幾句歌。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個飄零在外頭？

“我麼，範集鄉下的齊家小姑娘，祝婆婆還記得麼？”那姑娘含著笑意的聲音近在耳邊。

祝婆婆突然間身體顫抖起來。

蔡集鄉下，齊家的小姑娘。

那就不是……

就聽得小姑娘繼續說：“婆婆做的酥麻花最好吃了，我姨娘姓紀。”

祝婆婆依然沒有說話，緊閉著的眼中卻流下淚來。

小姑娘繼續道：“婆婆不用擔心，昌平伯府的三娘子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已經不是什麼高門娘子了，不過是一個小時候得你照看的小丫頭罷了。”

祝婆婆叫了聲，“三娘……”

。

祝婆婆在十幾年前，並不是個洗衣婆子。

相反，她在一家大戶人家當差。

是那家大戶人家僱來照顧姨娘，做點心零食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