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東宮,清貴祥和。
訓練有素的宮人們捧著菜餚酒水,在殿內穿梭。
雲無翳到的不算早,大半的客人都已經落座了。
五皇子和秦王世子蕭蘅同時對他招手。
雲無翳看了一眼,走到蕭蘅身邊落座。
蕭世子一身銀白常服,玉冠束髮,一派瀟灑倜儻的貴公子之風。
見他來了,他握著紙扇擋住半邊臉。
低聲調笑:“怎的?現在不避嫌了?”
雲無翳面色清冷。
“也就在今夜了,還有什麼嫌可避?”
蕭世子:“嘖嘖,那位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他把手中紙扇開啟,扇了兩下。
雲無翳側眼看他,眸色漆黑安靜。
“你想說什麼,為何吞吞吐吐?”
蕭蘅一愣,神情古怪。
“這都能被你看出來?是有件事。”
他聲音壓得更低。
“你的那位恩師,前朝太傅,大學士梅山先生來了。”
他說完之後,定神去看身邊人的表情。
身邊人並沒有什麼表情。
神色依然平靜,坐姿依然端挺。
蕭蘅小聲嘀咕:“你到底有沒有釋懷?不行我就在旁邊幫襯著一點。你這張臉,整天像個佛陀似的,誰也猜不出你在想什麼。”
“誰像個佛陀?”五皇子的聲音突然插入進來。
蕭蘅白了他一眼。
“還能是誰?自然是我們的道慈大師。都成了親了,性子還這般古板。嫂子是怎麼忍受你的?”
五皇子笑道:“人家兩夫妻如何,要你操心?岐山王兄,快隨我來,太子殿下叫你呢。”
雲無翳起身,跟著五皇子離開。
蕭蘅一手握著酒盞,帶著笑意看他們離開。
心裡到底有些擔心。
畢竟這梅山先生,對雲無翳而言,是十分特殊的存在。
。
東宮內殿裡,明燈煌煌。
身穿蟒服的太子,正與一位老者相談甚歡。
見他過來,笑吟吟招手。
“雲崢,來。”
雲無翳先給太子見禮。
而後又恭敬對那老者見禮。
“恩師。”
梅山老人穿著一身灰白布袍,雪白的鬍鬚垂落胸前。
年約七十左右,一雙眼睛,卻依舊精光湛湛。
不像個名滿天下的大學士,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出塵之氣。
他打量著雲無翳,片刻後,點點頭。
“性子闊朗了不少。”
太子笑道:“也就是您老人家,能看出雲崢性子闊朗了。”
兩人對答,雲無翳在一旁坐陪。
看得出,能把梅山老人請來,太子很是喜悅。
有這位桃李滿朝堂的文壇魁首坐鎮,別說太學院,便是天下的讀書人,也都得誠服啊。
又閒聊片刻,晚宴開場。
太子這才戀戀不捨站起身,吩咐雲無翳。
“寡人先去。勞煩岐山王,代寡人照顧梅山先生。”
太子先行。
梅山老人與雲無翳落後數步。
梅山老人眸光亮如閃電,落在雲無翳身上。
數年不見,這孩子又沉穩了不少,心性也更堅定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他最得意的學生。
也是他對之情感最複雜的學生。
只是,兩人道不同。
雲崢流著前周朝的血,自腐朽和糜爛中出生。
與他天然對立。
“新朝已至此,為天下蒼生計,也不該再橫生波瀾。”
不得不說,這位老師還是懂他的。
雲無翳垂下眸子。
“恩師教誨的是。”
兩人並無話語。
還有什麼可說的?
九年前,魏昭大軍圍困乾京之時,雲無翳被魏昭所擒。
成為他一統乾京,落定新朝的工具。
這都要拜這位恩師,籌謀數年,一朝背刺所賜。
當日他赤著腳,一襲白色僧袍走過朱雀長街。
腳下血肉被砂礫磨破,血肉模糊。
那時候他在想什麼?
似乎是在想,小時候,他住在東都的白塔寺裡。
剛住進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