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空曠的偏屋,房門半掩,透射進的黃色日光打破黑暗。
楚意昭朝裡望,兩隻黑靴不停的蹬動,在乾燥的冬日揚起一陣嗆人的粉塵。
陳楚瀟仰躺著,面色紅紫,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腔,窒息的感覺讓他不斷的蹬地求救。右側被撞傷的手臂往外溢著血,混著純白的藥粉滴墜著。
身周是凌亂泥濘的血跡,斑駁不堪。
想著魏星離的話,楚意昭走進去。
陳楚瀟為倩陽試藥,不能像孫海一般,死活不論。
得留下一條命。
豐致衝進來時,見楚意昭站在門檻處不動,陳楚瀟像只蛆蟲圍著她腳邊鈷蛹。
“阿明!你杵那幹什麼。”
“這人才塗兩遍藥,就呈窒息將死狀,你快看看是不是厥症。”
聽說這人是個伯爺,若他死了,他倆豈不是要背上謀殺朝廷命官的罪名。
豐致額上滲出些汗,魏星離那個狗日的,一定只保媳婦不保他…
楚意昭緩緩擼起袖子,蹲身察看。
喉間無梗塞異物,右肩受傷,右手無力,左手緊抓胸前衣襟。
似窒息,卻也不是。
窒息之人,面部呈紫青色,眼珠由於用力呼吸會凸出泛紅。可陳楚瀟眼眸渾濁迷離,如同墜入深淵夢境。
是幻覺。
如同夢中小解一般,潛意識控制住了肌肉。
她拔下頭上銀簪,撥開陳楚瀟的衣襟,冰涼的簪尖抵住枕骨下的風池穴,準備刺進去…
“哎哎哎”豐致忙上前一把拽住她,視線落在那根比普通銀針粗幾倍的銀簪上,目露驚恐,“你不會想用這個扎他吧…”
“怎麼?”
“什麼怎麼,你這丫頭…”
楚意昭的表情太過理所當然,豐致一時間竟有些語塞。
“就算是窒息驚厥,三寸銀針透穴即可,你這銀簪得有四寸了吧…”
楚意昭瞧眼手裡的簪子,確實比旁的髮簪要粗些。
怪不得這麼重。
“得粗,他這般,是蛇毒由傷處蔓延至腦竅,出現幻覺,若再不清醒,會憋死在自己的噩夢中。”
說著,手下用力將銀簪尖送進圓凹的穴位中,地上的人疼的痙攣卷身,如同案板上的魚。
楚意昭甚少用針,天光死的太早,教了望聞問切,調養製藥,針術便落了,幸而天光愛寫字,藥方針法,典籍秘術都記錄的清清楚楚,照本宣科也能得幾分要領。
以前她找天清觀的師兄練過,扎是扎的準,只說她手勁大,扎的人皮肉生疼,再不讓她碰了。
急促的疼痛自胸前炸開,陳楚蕭眸底露出幾分清明和不可置信的,痛白了臉,連面上的紅紫都褪去不少。
楚意昭露出個笑,
疼有疼的好處。
豐致驚歎,“這也行?!”
陳楚瀟疼的瞪大眼睛連瞅著兩人。
見此,楚意昭將銀簪遞給豐致,“再扎督脈三穴,膽經四穴”
好東西要相互分享。
豐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見她遞東西,順手接了過來,嘴上猶豫道,“可以嗎…”
他行醫數十年,沒見過這麼扎的。
楚意昭不耐,“你廢話真多”
活人試醫,多珍貴的機會,一針一劑都是不可多得的經驗。
活該祁門醫術停滯不前。
豐致炸,“我這叫謹慎,誰像你們似的,不把人命當回事。”
什麼三攻,都是血淋淋的人!
聞言,楚意昭皺眉,“這是你的臆想,孫海與我有舊怨,用他做藥人是我個人所為,與天清沒有關係。”
枯朽的皮抽動兩下,豐致剛要反駁,清凌凌的嗓音隨著寒冬臘月的冷風捲到豐致的耳廓處,他下意識閉上嘴。
“天清道醫試藥試針,用的是自己的血軀,從未草芥人命,你不要胡說八道,敗壞我宗名聲。”
譬如前世的止血藥,她幾乎劃碎了左臂。
不過這也沒什麼。
向來如此。
她說的風輕雲淡,豐致卻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愣怔在原地,嘴巴張的如同能吞下整顆雞蛋。
楚意昭走出門,準備去改調藥粉,止疼本身是一種幻覺,麻痺傷口代替疼痛。
陳楚瀟此刻出現幻覺是好事。
她剛走出門,背後傳來豐致的詢問聲,不似從前般吊兒郎當的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