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數周到即可。”
楚意昭面色平靜。
在外人眼中,她與曲陽侯府是一體,便是知道她在外居住,也不會將禮往這送。
懷春明白這個道理,可,“石俏說,幾家送禮的奴僕,剛放下東西,話都沒說完就被攆走。大過年的,沒有賞錢就算了,茶也不留一盞,此舉…只怕會給小姐招恨。”
懷春的父親曾是楚府的管家,母親是楚老夫人院裡的掌事,自小耳濡目染,心思剔透。
年關重節,送禮的僕從,都是能在各家主子前說得上話的。侯府這般怠慢,雖給小姐拉了仇恨,可也會連累自身的名聲。
她不懂,為了攻擊小姐,大公子得罪這麼多世家權貴,就不怕侯爺回來清算嗎。
“楚雲禹沒有這麼蠢。”
楚意昭翻著手裡的冊子,是幾家送到小院的禮單和懷春擬向各家的回禮。
楚家被人報復這麼多年,早就練出一副仁慈友善的假面,讓人挑不出錯處。這等沒腦子的事,只有那個女人做得出來。
“是張如意。”
不顧忌侯府,又跟她有仇。
“大少夫人?”懷春對楚意昭的話深信不疑,可也更不能理解,“她為新婦,夫人癱瘓,她獨掌後院往來,這樣莽撞失禮,就不怕被族人詬病,落個處事不周的名聲?”
她不怕。
他怕。
楚意昭屈指敲了敲手中禮冊,“此事過後再說,先瞧這個。”
“給趙曲的禮太輕,再加一半,他常年巡護,磕擦碰傷不可避免,從藥庫裡再選些藥。”
懷春想起那不經意的一幕,深以為然的點頭,後又有些猶豫,“這樣一來,會不會太重,趙大人都沒來送禮…”
楚意昭笑道,“趙曲沒有夫人,他一個光棍如何給後院送禮。”
懷春一怔,差些忘了這事。
“再說,趙曲身份尊殊,又對咱們頗為照顧,不管為什麼,禮只能重不能輕。”
懷春琢磨了一下,“小姐想與其交好?”
“是。”楚意昭點頭,此人有大用。
懷春想到那人平時冷如石塑的模樣,出了個主意,
“太多的金銀外物,趙大人不一定會收,不如讓繡坊給他做兩身衣裳?趙大人無妻,人又冷清,這些估計也沒人給他招呼,既然咱們想與他結交,總得送的得心一些。”
“聰明。”
楚意昭打了個響指,她怎麼沒想到,繡坊的事剛結束,趁此機會還能再得一波庇護,她對著懷春讚道,“聰明,聰明,果然屬你心思最巧。”
連贊三聲聰明,懷春臉上飄起一朵紅雲,有些羞澀,“小姐還是要想想少夫人的事,這禮送出去,那些沒收到回禮的人家,心中定會生了芥蒂。”
楚意昭笑容微頓,這倒是個事。
另一邊,良王府。
良王看著半個身子血淋淋的兒子,差點又昏過去,“怎麼了,又怎麼了!”
“怎麼又傷著了,你們這些奴才怎麼伺候的!”
半年重傷三次,次次嚇得他喘不過來氣,魏星澈受得了,他都快受不了了。
好在魏星澈此刻還清醒,他冷汗汵汵的半倚靠在護衛身上,安慰了良王幾句,不至於讓這位老父親嚇哭過去。
內室裡,魏星澈褪去上衫,露出血跡斑斑的右肩。片大的肌膚傷痕累累,有交錯的舊痕,有新長的肉芽,還有一道深可見骨的貫橫劍傷。
他盤腿而坐,目光落至床板處。
多年前,魏星離的威名遠揚,被譽為少年將星,大周朝最鋒利的劍刃。
這般赫赫的名頭,同為宗室武將,他心頭自然隱著幾分不服和較量的念頭。
但那時,魏星離遠駐遼北,他被武學師傅拘於山莊,相隔千里。
沒想到以這種方式比試了一場。
魏星離的劍法飄逸詭譎,身速極快,他自愧弗如。
上好藥,魏星澈靠在床頭歇息。
他勝負欲強,卻也輸得起。若平日,此番較量後,他會心服口服稱一聲兄長,可他沒想到魏星離竟然會對女子動心。
而那人又偏偏是他心尖上的姑娘…
想著那張清麗秀美的臉,劍眉下的星眸劃過一抹暗色。
…
化雪天,冷的刺骨,中蠱傷氣血,午膳後楚意昭便受不住睏意,小憩了一會兒。
再次醒來,是被懷春叫醒,“小姐,秦夫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