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孫二孃與高雙之間竟還有這段往事。
季鳴月偷偷問方景星:“《美人哀唱圖》見過沒?”
方景星搖了搖頭,其實他早不記得了,舅舅家的畫作那麼多,他哪可能一一記下,那幅《美人梳妝圖》格外出名,舅舅拿下後還辦了場小宴會,他閒得無聊去玩時湊巧瞧見的。
向思寧追問接下來的發展:“之後呢?孫二孃出名後如何了?”
紅衣說:“表面上是風光了一段時間,但我總覺得……二孃她並不是那麼開心。常常在臺上笑語盈盈之後,坐在戲房裡發呆許久,也不抓緊著回去休息……問她怎麼了,她就說是有些累,休息會便好。”
“不過這樣……”紅衣的臉上露出一些迷茫,“我當時是覺得總比之前動不動就哭好多了,原以為過段時間她就會恢復如常,可是哪想還沒等到那時候,她就忽然和我說要贖身……”
“我說你瘋了嗎,你才出名沒多久,還要接濟著家裡,估計那會攢下的銀兩剛剛夠她贖身錢的,為何如此急切?定是被那個花言巧語的關錦林給騙了!”
說到這,紅衣怒上心頭,居然一拳錘了下桌子,嚇了幾人一跳,她繼續道:
“我質問她是不是關錦林許了她終身……畢竟我們這行迫切贖身從良的多是為了要跟男人跑路,所以我先前也是這麼認為,可是她卻說不是,她說她是真的想要入那個什麼道教……”
“你說什麼?你真要去當尼姑!?”
這時候的紅衣穿著青衣,但我們還是叫她紅衣好了。
紅衣聽到好友這麼說,眼睛瞪得睫毛好似炸開了:“你發什麼瘋!”
孫二孃聲音柔柔地解釋道:“不是尼姑,那是佛教女子……嗯,道教裡那是道姑,不過我不曾想那麼遙遠,只是想當個普通弟子……”
“我管你什麼姑!我看你是吃了毒菌菇腦子不清醒了!”紅衣抱著胸道,“你做女伎這麼久,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了,不趁這風頭多攢點錢,為何要想不開啊?”
“想不開?”孫二孃聽了一笑,拉住紅衣的手說,“你是說對了,我確實是想不開。”
紅衣:“……那你想開點。”
孫二孃搖搖頭:“想開談何容易,就是花兒也有到了花期開不了就夭折的,何況是人呢?”
紅衣:“……我說的是這個想開?”
孫二孃道:“你知道我的,我當年也不是自願來做這行,是我娘見我平日愛哼小曲、長得還算能看,便讓我來試試,湊巧入了此中,轉眼便是幾年,我是愛唱歌跳舞,離了這杏花棚,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只是……”
紅衣想到什麼,捏她的手:“是不是那個孫洋又來找你要錢了?你月初不是剛給過?”
“是……但與此無關。”孫二孃搖搖頭。
“怎麼會與此無關?”紅衣不信,“你開始不對勁就是從你爹孃出事做不了工開始的,你……你乾脆讓孫洋別考了,再考家都窮沒了!哪能讓你一個人養啊?”
“他們對我挺好的。我爹小時候常常揹我,還給我買糖吃;我娘每年入冬就親手為我縫衣服穿;還有我大姐,她平日裡有好吃好玩的也都念我一份;小弟雖然調皮了些,可最為仗義,我被鄰家小孩欺負了,也是他衝在前頭……”
紅衣是個孤兒,從小在老家福田院長大,年紀稍長些,福田院便留不下她,她就隻身來到海州打拼。
什麼親情溫暖……院裡和她同榻的女孩吃不完飯、怕被罵求她幫著吃幾口算不算?
紅衣摸著良心說:“雖然我從小無父無母,可聽你這些話,還是覺得這些好處不過是小恩小惠罷了。你若是我的女兒,我哪怕窮困潦倒,求爺爺告奶奶也不會找你要錢。”
孫二孃看著她,眼裡盛起眼淚,她有些顫抖道:“養育之恩……如何能算小恩小惠?”
紅衣再摸了摸良心:“你這話說的……那我從小在福田院長大,這福田院算不算對我有養育之恩?可前些年它要關門大吉的時候,我也就唏噓兩句,半分錢沒出啊。”
孫二孃:……
“這也許……是不一樣的。”
紅衣:“哪裡不一樣?”
孫二孃眨眨眼,眼裡的淚水將落未落:“我嘴笨,不知該怎麼與你說。”
紅衣嘟了下嘴,翻白眼道:“我知道哪裡不同了。福田院把孩子養大,不會找他們要錢,但是爹孃會!”
孫二孃聽了一怔。
紅衣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我是沒感受過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