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在不斷變得更強大、更厲害、更出人頭地,”季鳴月說,“其實她根本找不到自己。她好像覺得不斷努力、賺到更多錢後就能成為那個不可替代的行首……或者說是女兒,但她一直在做著可以被替代的事。”
“她知道若是不給家中寄錢了,家裡人便會很快忘記她;知道離開歡凡樓後,自有數不清的任嬌嬌、李金嬌還是誰來代替她的位置。哪怕她變得再厲害,她還是可以被輕易取代。”
“別人認可的似乎從來是她的身份,而不是她本人。”季鳴月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嗐,全都是泡沫……”
等等,不小心唱起來了,季鳴月連忙止住:“咳咳,總之吧,你可以認為鄭婉兒是生病了。”
向思寧一愣:“生病……?”
季鳴月斟酌了一下措辭:“心病。有點像是……自我虛無主義吧,哦,就是一個人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找不到自己的意思啦。鄭婉兒以為站得越高,就能越看清未來的路,其實她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你看,芙蓉姑娘和紅衣只在勾欄中營生,可她們怡然自得、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知道自己這一生的路在何方,所以即使站得不高,也能在茫茫迷霧中摸索出自己的方向。”
“可鄭婉兒……她好像什麼都瞧見了,但是不知道哪裡才是自己該去的地方,路再清晰,但她內心茫然,孤獨迷茫的強者,其實不見得比每日去搬糖塊的小螞蟻開心的。”
甚至越強大,還會因為擁有了更多,反而去做出令自己厭惡的事。
比如季鳴月在上輩子就經常看到,一些優秀的女孩出身在一個吸血鬼家庭,經過自身不斷的努力取得世俗層面的成功之後,她對待要吸她血的人的方式不是遠離,而是:
“既然我都有錢了,那我就給他們錢吧,反正這些錢現在對我來說不足掛齒!”
……更有理由地說服自己去被吸血了呢。
她們以為的、不足輕重的給予,看似給予的只是金錢利益,其實是她們內心深處一次次的失望、折磨、痛苦和茫然。每一次的給予帶來的是更振聾發聵的“他們不愛我”“我的價值只有錢”。
進而演變成“是不是我不給錢就不愛我了”“只要我給得夠多,他們就會知道我的好,總有一天會愛我”……這樣自欺欺人的想法。
鄭婉兒雖然從小離開了家鄉,和家庭的聯絡只有一封封家書,可是僅僅是這樣的紐帶,以及她無法忘懷的小時候“妹妹被拋棄”的恐懼和後怕,就讓她離不開這深淵。
她很強大、很努力,她不斷地證明自己……卻不是為了自己。
季鳴月很敬佩她,但也不得不同情她。
“也許她從來沒做過真正的鄭婉兒,”季鳴月抿了下唇,“小時候要提心吊膽地做乖女兒,後來為了站得更高將自己拘束在歡凡樓行首的模子裡……她已經很厲害了,厲害到已經看不見曾經的弱小和害怕。”
季鳴月拿過向思寧手中的手帕給她擦眼淚:“離開歡凡樓之後,她希望、期盼會自然而然地回到她應該有的生活,可是其實……她已經找不到了。”
“她身份太重,既沒有辦法和紅衣一樣,將舞臺與生活分得那麼清,又根本不知道自己:()穿到古代我也是破案大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