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爺微微垂首,沉默良久,眉頭緊鎖,似在心中權衡斟酌,片刻後,他緩緩開口道:“彭閣老放心,緹兒那邊,我定會竭盡所能去勸說。”
彭閣老面色凝重,眉梢眼角皆是憂慮,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而後向溫老爺、崔老爺以及崔彥拱手行禮,轉身登上馬車。
待彭閣老離去,溫老爺與崔老爺這兩位相識數十載、結為親家的老友,彼此目光交匯,其中蘊含著複雜的情緒。
崔老爺率先打破沉默,輕聲問道:“親家,我也有些時日未曾見到小女了,不知家中現在可否方便,容我等前去探望?”
溫老爺連忙點頭,說道:“自是方便,親家,請。”
二人相視一笑,登上馬車,朝著溫家疾馳而去。
在溫家內宅之中,崔氏正於自己的屋內,全神貫注地琢磨著溫英文與溫以容的婚事。
她手中緊握著一本花名冊,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了好些兒郎君和姑娘們的資訊,時而沉思。
突然,聽聞下人來報,說自家父親和兄長隨著溫老爺一同回了家。
崔氏先是一愣,那原本專注的眼眸中瞬間閃過一絲驚愕。
不過,她很快便回過神來,心中暗忖,這般陣仗,定是出了何事。
她當即放下手中的花名冊,起身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抬腳朝著前院的方向快步走去。
不過剛走到半途,崔氏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停住了腳步。
她微微仰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喃喃自語道:“不成,我這般冒冒失失地前去,怕是不妥。父親、兄長和老爺此時歸家,定是有要是相商。我若就這麼去了,說不定根本見不到、反倒顯得我不懂事體。”
思索片刻後,崔氏轉身和韓媽媽說道:“咱們去小廚房,準備吃食。老爺他們下了朝都沒回衙門當值,想必也得餓了。”
韓媽媽聽聞崔氏所言,臉上滿是贊同之色,說道:“大奶奶說得極是,這般行事,那一舉兩得。一來能給老爺他們留出充足的相商要事的時間。二來,咱們帶著吃食過去,也算是師出有名,有個極為妥帖的由頭,任誰也挑不出理兒來。”
韓媽媽說罷,眼中不自覺地閃過一絲欣慰的光芒。
回想起這些年,崔氏從初入溫家時的青澀懵懂,到如今的蛻變成長,心中感慨萬千。
如今的崔氏,已然成為了一位能夠獨當一面的內宅當家娘子。行事不再那般毛毛躁躁,而是多了許多沉穩與周全的考量。
前院正廳內,氣氛凝重得似能滴出水來。溫老爺雙眉緊蹙,神色憂慮,目光在崔老爺與崔彥面上逡巡,率先打破沉默:“親家,你們說這彭閣老今日這番舉動,究竟是何意圖?難不成真的只是單純來提醒我們?”
崔彥聞言,微微低頭,陷入沉思。片刻後,他抬起頭,目光清明緩緩說道:“若依常理推斷,彭家不過是嫁了一個女兒到溫家。倘若僅僅因為這一個女兒就會致使家族遭受牽累,尋常人家的做法,十有八九便是捨棄女兒以求自保。彭家與太子之間,往日裡也並無太多的糾葛與舊怨,照理說,即便日後不能如馮閣老那般顯赫,卻也應能平平順順地度日。”
崔老爺待崔彥話音未落,便接過話茬:“然而,若彭閣老當真是這般明哲保身之人,今日便不會特意叫住我們提醒,彭閣老也不至於如此左右為難。
他大可以早早將事情做個了斷,乾淨利落地處理乾淨,直接站隊太子,想必如今太子急於穩固自身地位,自是對彭閣老的投誠求之不得,可他並沒有…”
溫老爺聽著,輕嘆了一口氣,滿臉無奈:“所言極是,彭閣老若真是如此趨炎附勢之人,我又怎會應允安哥兒迎娶他家女兒。只是人心隔肚皮,世事難預料。咱們兩家日後與太子一黨,想要交好怕是奢望,只盼能儘可能避免矛盾惡化,便是上天庇佑。所以,往後行事定要加倍謹慎小心。
崔彥與崔老爺皆微微點頭。
崔琰自踏入仕途,可謂一帆風順,一路高升,順利奪得三品御史之位。
然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般順遂難免惹人嫉恨。
況且他在晉升之途中,也曾踩著太子的黨羽上位,自是引得太子心懷不滿,對他難有好臉色。
再者,溫家有七公主這一層關係,在太子眼中,溫家便不可能被歸為可交好的陣營。
溫老爺雖身處吏部,擔任郎中之職,卻因官位不高,倒是不屑搶奪,但打壓倒是極有可能,誰讓溫家這代的姻親都是高門大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