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吳煥章雖然生在建國前,卻長在紅旗下。
師爺又不缺錢,打小就把我師父和老三吳煥勳送到城裡讀學校,只把吳煥卿留在身邊伺候,所以說,後來的苗老頭會變成只認老理兒的封建殘餘,那完全是師爺沒教好。
我師父在學校裡接觸到格命浪潮的先進思想,思想覺悟那是相當的高,十歲那年就領著吳煥勳回家,收拾個小包袱,要上戰場,給盤踞在長江南岸的某黨殘餘勢力最後一擊,徹底解放全天下的貧苦大眾,結果被師父吊在院裡一頓毒打,再也不給他讀書了。
但本著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的格命精神,被禁足在家後,我師父決定革我師爺。
十里鋪吳家雖然敗了,但這是對比於鼎盛時期的吳家,鼎盛時期的吳家完全算得上太原府排名前三的大宗族,後來族人四散,變賣家產,可沒跑的吳家人手中依然掌握著一大筆財富,這些人又絕了後,還不全落到我師爺這一支手裡?
所以師爺那一代,吳家也算個大地主,而我師父以自殺相威脅,讓師爺響應國家號召,將土地還給農民。
關於土改政策,是47年先在陝甘寧,晉察冀等解放區推行,50年才下檔案,正式沒收所有地主的土地,平均分配。
我師父搞這一出,正好在48年中,當時的吳家是千頃地一棵苗,這苗就是我師父,而到他這一代,吳家已經十代單傳,雖說單的很堅挺,只要生得下就一定養得活,可吳家男丁不夭折,不代表自殺也死不了呀!
我師父尋死覓活,倘若還能再生,師爺一定把他按進尿盆裡淹死,可就是不確定能否再生,為了挽救吳家唯一的香火,師爺只好答應,畢竟這獨苗苗沒了,那千頃地還是便宜別人!
頭開始答應我師父,只是個緩兵之計,師爺準備在分地的過程中搞點亂子,可沒過多久傳來xx前線勝利的訊息,一旦新中國成立,已經有苗頭的政策勢在必行,我師爺不敢再拖,趕忙把地分給村裡人,贏得大家一致好評。
一年後,土改開始,以師爺的為人,雖然算不上週扒皮式的地主,但也沒佛山蔣先生祖父的好人緣,若不是他早早將田地分出去,土改時不死也得掉層皮。
這件事讓師爺後怕不已,而他因為見機得早,還被縣裡樹典型表彰一通,同時,作為吳家最積極的格命小將,我師父還被縣裡推舉到工農子弟學校培養,是後來師爺見他越學越變態,有點要抄自家老底的苗頭,這才裝病將他騙回來,不許他去學校,而我師父錯過那一期學員班,也失去了赴京參加格命工作的機會。
可單憑這些經歷,到了五幾年大搞生產,我師父二十歲的時候,村裡便讓他當了促生產,搞建設的領頭羊,當時最時髦的就是大鍊鋼鐵,沒有蓋高爐的磚頭,挖了文物建築取磚,鍊鋼鐵的鐵礦不夠,拿自家的鐵鍋鐵鎖硬湊。
燒爐的煤炭沒有,上山砍木頭。
因為這個,我師父才領著一群號稱紅日生產小隊的年輕人,把自己祖宗栽的樹林子砍了,但在此之前,他並不知那片樹林的來歷,師爺一直想等他再長大一些,再把家裡的秘密告之,可還沒等師爺找到機會,我師父年紀輕輕就開始犯神經。
師爺得到砍樹的訊息,趕去阻止時,按奇門八卦栽種的樹林子,已經砍得不成陣了。
無奈之下,師爺對我師父說,既然這些人都聽你的,你就領著他們把那片棗樹也連根刨了吧。
我師父說:“不行,棗樹還要留著促生產呢!”
師爺氣個半死,又跟他解釋不清,只好回家唉聲嘆氣,覺著吳家的末日要到了。
如此過了幾年,便到了六幾年那啥開始的時候。
說起這波運動,為什麼沒人收拾我師父家?
因為本來就沒吳家啥事,當時的主要鬥爭物件是黑五類,後來擴大到黑七類,即地富反右壞資黑,這七類人就不攤開說了,敏感詞太多,說多了連章節都傳不上去。
總之吳家給人看風水,算算命,跟這七類人的哪個都沾不上邊。
凡是在這場十年之久的運動中被搞了的玄學人員,要麼是裝神弄鬼,騙財騙色的神棍,屬於壞分子一類,要麼就是小衛兵為了擴大戰果瞎胡搞,硬給扣箇舊思想的反雲力派的帽子,拉出來折騰一陣。
師爺沒幹缺德事,再加上我師父積極參與到運動中去,哪個不開眼的會對吳家下手?
非但沒人找我師爺的麻煩,那些被打下來,在五七幹校接受再教育的幹部們,都安排給我師爺做鄰居,聽師爺給他們解釋正確的xxx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