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慶山一愣,第一反應就想斥責朱氏。
什麼宋相公?這種事怎麼可能會念錯,他聽的分明就是季相公。
差官的語氣已經有幾分不耐煩了。
“宋!本次院試的案首,怎會弄錯?”
剛剛還沸反盈天的場地,瞬間安靜了下來。
死一般的寂靜蔓延,無數雙視線齊刷刷轉向季慶山。
季慶山嘴唇抖了又抖,竟是問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在這種況下,朱氏的大嗓門就如同擴音的喇叭。
“你說啥?不是我家老四嗎?秀才公難道不是季連樘?”
到了這會兒,差官們也意識到不對了。
恰在此時,又一陣鞭炮聲響起,夾雜著響鑼聲,噼裡啪啦一路往東去了
隱約還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叫喊聲。
“宋相公大喜!宋相公大喜!”
為首的差官瞬間回過味來,從人群中一把揪出個瘦巴漢子,怒道:“你不說這處是秀才公的家!”
被揪住的漢子也很冤枉。
宋平時不吭不響,康婆子又逢人就宣揚,說她兒子已經是半腳秀才,這回秀才試那是十拿九穩。
所以一見報喜的來,大家都以為是季老四,不等差官把話說完,就給指路到了老季家。
哪想到會弄錯呢!季老四明明都進了縣學了呀!
季慶山也道:“不可能弄錯,怎可能弄錯?就是我家老四,萬無可能是別人……是老四,一定是老四……”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還想將喜報展開,當眾確認。
然而差官們來之前已是再三確認過的,就是宋無疑。
而且剛剛那響動,分明是有人搶在他們前頭去宋家報喜了!
要知道,除了官差馳報外,城裡還有些閒漢也會主動充當報子。
跑個腿、說幾句吉祥話,就能討要到大把喜錢,誰不搶著幹?
這些閒漢從考完那天就守著榜,為的就是得了準信第一時間趕去各家道喜。
他們不但去中試學子所住的客店,還會去學子的老家。
有門路的專跑富家,沒門路的就往窮鄉僻壤跑,一天多跑幾處,喜錢也不少賺。
往年甚至屢有半道搶奪喜報、送到主家以領取賞銀的事發生。今天喜報雖然沒被搶,但人卻搶在了他們前頭!
為首的差官又急又怒,哪裡還願意在這磨嘰,一把搶過季慶山手中的喜報,牽著馬掉頭就走。
康婆子不不願補了兩個紅封,誰知剛邁出院門,就聽到大家都在議論,說啥弄錯了,喜報不是她家老四的,是那宋的。
咋可能!咋可能不是她老四的?
她正和那些人理論一二,轉眼見差官們竟然走了,還拿走了喜報。
那怎麼可以?
喜報是她兒子的!
“站住!你們都給我站住!”
康婆子大喊大叫著追上前,一把拖拽住手裡拿著喜報的那個差官,攀著他的胳膊就要去搶奪。
在她的認知裡,只要喜報搶到手,那秀才就是她兒子的無疑了。
差官急著給正主送喜,不耐煩跟她糾纏,就想把她甩開。
然而康婆子如同發了瘋一般,死拽活拖就是不松,差官把拿喜報的那隻手高高舉起,康婆子猶不死心,手腳並用,又抓又撓。
差官一個不妨,脖頸被她撓破了皮,頓時惱了,一把將康婆子摔到地上,指著她道:“再敢胡攪蠻纏,小心治你個阻撓公務之罪!”
撂下這句狠話,五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康婆子扶著腰哎呦哎呦直叫,半天爬不起來,嘴裡猶自喊著:“你們別走!回來!把我兒子的喜報還回來!老天爺啊,你睜睜眼吧!光天化,有人搶我兒子的秀才啊!沒王法了啊!沒天理了啊!”
喊到最後滿地打滾哭嚎。
反觀季家其他人,個個呆若木雞,突然間從雲彩上摔下來,似乎都還沒反應過來。
一家之主季慶山對眼前的鬧劇不管不問,一徑盯著差官離去的方向,臉上青白輪替,最後變成烏紫,終於在晃了幾晃後,整個人直撲倒在了地上。
“爹!”
“爺!”
“當家的!!!”
叫喊聲此起彼伏,然而季家門前已經空無一人,大家都跑去宋家,看真正的秀才公去了。
宋家門口,以及旁邊兩個巷子,眨眼就被圍的水洩不通,鞭炮聲更是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