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的鳥鳴聲中,季妧緩緩睜開雙眼。
對於自己的死,她並沒有什麼感觸。
說起來也很尋常,年終事故多發,在連軸轉了近五十個小時後,突發急性心梗,經過醫院同事的極力搶救,無效,倒在了自己最熟悉的手術檯上。
倒下去的那一刻她心裡也沒有什麼不捨留戀之類的感情。
只是長鬆了一口氣,想著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然後眼皮越來越沉,最終墜入無邊黑暗。
她只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再睜開眼會變成古代鄉村一個父母雙亡,且被重男輕女的奶奶賣了三次的十五歲小姑娘,巧的是這小姑娘也叫季妧。
季家是標準的三代同堂大家庭,當家人季慶山和老妻康氏共生了四子一女。
大房季連松,娶妻楊氏。生有一女季雪蘭、一子季明方。
二房季連柏,娶妻衛氏。生有一女季妧、一子季牧。
三房季連槐,娶妻朱氏。生了季雪嬋、季雪娟兩個女兒,還有一子季明茂。
老四季連樘,尚未娶親,五年前中了童生,眼下正在鎮上讀書。
至於長女季秀娥,早年嫁到隔壁大黃村,如今也是有兒有女的人了。
季家人多丁多,家裡又出了個童生“老爺”,在大豐村雖說拔不得尖,那也是數一數二。
只除了二房一家頗有些坎坷。
先是唯一的兒子不滿週歲上丟了,兩年前季連柏又意外喪命,之後他的妻子衛氏也一病不起,康婆子懷疑得的是癆病,怕傳染給一家老小,不但不給請醫問藥,還把母女倆趕到了牛棚住。
牛棚四處漏風,難聞的氣味和惡劣的環境連正常人都待不下去,何況是病患?
奈何季妧下跪哭求,卻求告無門。一個月後,就在那間牛棚裡,衛氏緊抓著女兒的手,不甘的閉上了眼。
季妧徹底成了沒爹沒孃的孤兒,在季家的日子就不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了。
康婆子心偏到了天上,簡直把她當牲畜使喚。
天不亮就要起來灑掃院子,把一家子的飯做好,然後還要去河邊洗一家老小的衣服,忙完這些,一碗稀粥也不給就把她趕到山上去割豬草,還規定不到天黑不許回來,當然是半點乾糧也不肯給她帶的。
季妧挖過野菜根,吃過自己割的豬草,實在餓狠了樹皮也啃過。
村裡的好心人看她實在可憐,偶爾也會偷偷塞個芋頭或者窩窩給她,但那種時候並不多。
就這樣硬捱了兩年,季妧也長成了大姑娘,眼看就要熬出來了,村裡卻突然傳出她“命格犯煞刑剋六親”的訊息。
那流言說的極為逼真,而季連柏和衛氏的死就是最好的佐證。
一夜之間,村裡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再沒有人給她塞窩窩頭,她經過的地方大家就像見了瘟疫一樣,彷彿跟她說句話都會被“克”到。
季家內部更是三天兩頭的鬧,要把她趕走或是賣掉,畢竟她克的可是“六親”啊,誰知道下一個輪到誰!
季妧惶恐的很,只能更聽話更拼命的去幹活,卻還是逃脫不掉被賣的命運。
第一次賣給縣裡富戶沖喜,為防她尋短見是五花大綁送上的花轎,結果花轎臨門新郎就嚥了氣,那家人卻說是季妧給衝死的,險些沒把季家告上公堂。
季家又是退錢又是賠罪,事才算了。
季妧被退回來,季家馬不停蹄又找了第二家,這次是給鄰鎮五十多歲、孩子一窩的屠戶做填房。
有了第一次的陰影,想著不能把這便宜貨砸手裡,銀子也沒敢多要,就要了一兩。
只可惜屠戶歡天喜地來接親的路上,失腳跌進山坑,當場一命嗚呼。
兩次都沒賣掉,反而更加坐實了季妧剋星的事實,這下再便宜也沒人要了。
康婆子氣的在家指天罵地,撫腿慟哭:“我前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喲,你一兩銀子都賣不掉!”
季妧受不住這連番的折磨和打擊,一頭碰到柱子上,昏迷過去。
這時候朱氏又出了個主意,把重傷的季妧再送給那家富戶,結**。如此不僅省下給她看病問診的錢,還能再賺一筆大的。
富戶家請道士一批,有個八字夠硬的女子地下做伴,大少爺轉投來世定會富比王侯。
於是只剩最後一口氣的季妧再次被抬了回去,只等黃道吉日和那家少爺一同入葬。
總算甩掉了燙手的山芋,康婆子在家又是燒香又是